孙留香的变脸令程自远大恐,他躲过对方的抓扯,绕到长凳的一端。孙留香再次去抓。两个人围着长凳转来转去。
孙留香气吁吁说:“我是女鬼,我就单吃你!”
程自远觉得奇怪,停下,斗胆抓住她伸过来的手,那手连着的身子立刻垮塌了一般,软软地扑过来,贴到程自远身上。
眼前这女人仍是那副浓妆艳抹的样子,呼吸急促,表情嗔怪,话音娇柔,手在程自远胸前摩挲:“人家……人家逗你玩嘛……看你受惊吓的样子,还好意思看护小孩,哈哈……”
程自远满脸羞惭,同时长舒一口气,推开孙留香,嘴里嘀咕:“玩笑不是这样开的!”
两人仍挨坐长凳。孙留香盯看他半天,幽幽道:“女朋友又走掉了一个吧?漫漫长夜,你不觉得寂寞?”
程自远沉默不语。
孙留香笑道:“嘿,还生我的气啊?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吓着你这个大宝宝,我将功赎罪,陪你一夜。”
哐,一股红热漫上程自远的脸,他呼吸急促,心里紧张,真不知该如何作答。
孙留香一只手又够过来,揉捏程自远的大腿,话音万般娇柔:“哦,我可怜的宝宝,两个女友都离开了,还在乡下受苦受累,我看得都心疼……”
程自远挪开她的手,两颊憋红,气呼呼道:“别开玩笑了,这地方,这时间,不合适,会惊到小孩。”
孙留香凝视他,脸跟着发红,吞吐:“那,那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合适?”
程自远吸口气,断然说:“什么地方什么时间都不合适!”
孙留香眨眨眼,好一阵,吁气道:“行啊,小伙子,你认真,经得起考验,刚才不过是闹着玩而已,人生在世,活得累,难得开心一下,哈哈,别在意。”
程自远也吁气,点头表示理解。但孙留香没看他,转身收拾一张空床,自己躺上去,嘴里嘟囔:“今晚我不回去,真心帮你看小孩,你是个正人君子,帮得值,唉,还有,那个老色鬼吴尚青难缠……”
程自远似乎明白什么,嘴里无话,关门闭窗,也挑了一张空床躺下。
很快,孙留香打起呼噜,程自远却挣扎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睡去。
哐当哐当,门在响,屋外风声哗啦,似潮水暗涌,一股类似鱼腥的气息漫来。
程自远骤然瞪眼,只见黑暗中一双眼睛猫一样眨巴,开灯,是维维,正盯着房门喃喃自语:
“她来了!”
程自远惊起,透过门缝,看见外面走廊上隐隐约约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脸蒙在头发里,一双空洞幽冷的眼睛从发间透出,刀片般刺人。
“是她,”维维念叨,“她喂我吃的药。”
程自远倒吸凉气,问:“你怎么知道?她在门外,你怎么看得出是她?”
“我闻到了气味,还有说话声,她刚刚叫了我。”维维说着,脸上变幻出梦一样的光影。
程自远操起门后的拖把,咬牙开门,大喝:“鬼!害人精!”拖把同时甩了过去。
那女子后退,躲过,嗓音沙哑地叫:
“我难过,壁龛里的家都被你们烧毁了,现在彻底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你们要把我逼上绝路啊,哦啊啊……”
叫声似哭似笑,空旷悠远,令程自远脑袋一阵发麻。再看这女子,身影黑乎乎的,好像披了件暗色衣裙,长发蒙面,只露出小半个白森森的脸,上面的眼睛像黑窟窿,空洞瘪塌,从里面隐约透出瘆人的红光。
程自远心里恐慌,却已没有退路,只能硬了头皮,呵斥:“可耻!你个装神弄鬼的东西,凶险诡诈,毒害无辜,看你今晚往哪里躲!”
高举拖把再次砸去。噗,一声闷响,拖把被那女子两手接住,十根尖长指甲如片片刀刃,寒光闪烁,绕在拖把柄上。
那女子一只眼透过长发,幽幽瞥向程自远,发出冷笑,指甲围绕拖把柄一旋,刺啦刺啦,一串碎裂的响动,把柄锯作两截。那女子手捏断裂的一截,冲他晃了晃,丢掉。
寒战滚过全身,程自远手拎半截拖把倒退,倒退,退到育儿室门边,眼看门里发呆的维维、酣睡的孤儿和孙留香,心一横,立定,怒瞪那女子,叫:
“要杀要剐,冲我来吧,我血肉多,精气旺,比可怜的孤儿好吃!只求你放过孩子们!”
那女子大笑,头发像黑旗扬起,露出大半个脸,这回程自远看得出正是那个楚素眉的样子,脸色苍白,表情面具般僵木。
第四次遇见她,程自远总觉得和前三次比,这次什么地方有所不同。是年龄吗?前三次显然是个中年妇女,这次光影黯淡,辨不出,听笑声、看黑发,估摸三十岁不到,看脸上却隐约布着风尘,好似经历沧桑;是身形吗?前三次略显丰腴,这次有点瘦高……
正呆想,楚素眉话音响起,空洞悠长,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发出:
“吃你?吃你有什么用?吃你我也不能有家可归,找到依靠……”
衣裙飘飘移近,类似鱼腥的气息弥漫而来,哗,程自远感受到一股阴冷的风掠过皮肤,吹起汗毛,四肢无法控制地抖动起来,但手里仍强握半截拖把,颤声警告:
“别过来,别过来,我我……”
嚓啦嚓啦,厅堂方向传来隐约响声,接着吱嘎,呼啦,似乎是大门开启,放进一股啸叫的风,一道长长的白色光影映照在幽暗的厅堂里。
女子陡然止步,扭脸看向那道光影,嘀咕:“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