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蔚蓝的海水已被染出了一大片红色,终于渐渐归于平静,海面上只剩下了徐子桢的那些冲锋舟,而金兵的快船则全都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具具穿着竹甲的金兵尸首漂浮了起来。
徐子桢扭了扭脖子,说道:“走,上岸。”
滑轮响动,剩下的几艘冲锋舟被放了下来,宝儿李猛和高宠早已摩拳擦掌,徐子桢翻身跨出船舷登舟,苏三紧随其后,然后是完颜宗德武松等人和神机营众。
刚才是太湖众的表演,现在终于轮到神机营了,马贼们在海上漂了这么多天,早就在叫嚷着腿里不给劲了,冲锋舟才一放下他们就一窝蜂的涌了上去,连老彭的那四艘破烂渔船都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岸上刚才还密密排着的金兵已不见一个人影,说起来也是,金兵自接手了登州水军后就没把这里当回事,大宋有多少水军实力他们一清二楚,自然也不会在这里多费兵力,所留下的也就是刚才那几千人,那也只是用来看守一下渤海湾一带的义军而已,没想到今天却被徐子桢的三艘巨舰灭了个干净。
太湖众早已将水中的金兵尸首搜刮了一番,倒也没少摸到银子佩刀等物,然后搭着冲锋舟游上了岸,坐在狼籍的泥地上没心没肺的说着笑着。
神机营众持刀大摇大摆地上了岸,往军营里端走去,军营的大门早已被火炮轰得稀烂,连根木条都没剩下,就这么空荡荡的敞开着,远端的营房里影影绰绰似乎有人,马贼们浑然不当回事,随手一挥,百来个胡人率先冲了过去。
自从归顺了神机营后,那班胡人还没正式在徐子桢面前发挥过,今天是一个让他们刷存在感的好机会,反正金人已经被炮轰得破了胆,不会再有多大的危险。
于是那些胡人抽出了刀来冲进了营里,顿时一阵箭雨劈头盖脸射了过来,当即有几人挂了彩,这下胡人们脸上挂不住了,本想表现一番的现在却丢人了,顿时激起了他们血脉中的狠劲。
其实当初卜汾率神机营在为耶律大石攻打回鹘诸部落时并不轻松,胡人体格强壮又好勇斗狠,再兼之有股轻易不服输的韧劲,可着实吃了不少亏,也就是靠着火器之利和他们多年马贼生涯的经验,才渐渐扳回的局面。
于是胡人们的说笑变成了怒吼,嘴里叽里呱啦不知叫嚷着什么,手中提着刀就往里冲去,眼中满满的都是杀气,营中射出的冷箭不时带走他们兄弟的性命,可这并没有让他们止步,反而冲得更快了。
砰的一声,冲得最快的胡人已经一脚跺开了一间营房的大门,然后挥舞着弯刀冲了进去,接着房内就传出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呼,一间又一间营房被撞开破入,藏匿在其中的金兵不断被杀,终于,喊杀声惨呼声越来越弱。
徐子桢站在岸边,他来这个年代已经这么久,对于杀戮早就看淡,而且他也不再象以前那样,一股热血支配着神经,不再那么冲动莽撞了。
“报!营中已经清理完毕!”一个满身鲜血的胡人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个人。
徐子桢看了看:“这是谁?”
“兜了一圈发现的这王八蛋,不知道叫啥,就知道他的官阶最高。”
那胡人咧嘴笑着,很开心,跟卜汾他们混了这么久,一口汉语也已经说得很地道了,然后将手里的人往地上一扔,把他摔出一记闷哼。
徐子桢拍了拍他的肩道:“干得不错,王八蛋这三个字还不够标准,多练练,你叫什么名字?”
“是!回头领,我叫阿塔。”那胡人被徐子桢夸得很是兴奋,又一脚踢在地上那金人身上,“王八蛋,说,你叫什么?是什么官阶的?”
那金人穿的是一件皮袍子,做工很是讲究,头上没有帽子,脑后垂着两条乌黑的大辫,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瞪着眼睛怒视阿塔,却一言不发。
阿塔大怒,又一脚踢了过去:“王八蛋你说不说?瞧见那边的大船没?再不说把你挂炮口轰出去!”
金人还是不说,也不知是听不懂还是坚守着最后的自尊。
徐子桢拦住还待起脚的阿塔,瞥了一眼地上那个金人道:“不说算了,找个地方把他弄死,招呼兄弟们回船了。”
阿塔啪的一个立正:“是!头领!”然后俯身提起那金人,又问徐子桢道,“头领,咱们今天就开船去北苏州?”
“今天不走你还留这儿过夜啊?乱成这样上哪儿睡觉去?”徐子桢笑着虚踢了一脚,阿塔笑嘻嘻地逃了开来,提着那金人来到了海边。
那金人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也算是硬气了,阿塔这时候也不跟他多罗嗦,找了块大石头,用绳子绑在他的脚脖子上,然后扛了起来朝海中一抛,砰的一声溅起一朵浪花,那金人就此沉入了海里,消失不见。
阿塔拍了拍手转身匆匆而去,留下身后那一朵朵轻轻拍打着海岸的浪花。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从海中悄悄探出头来,他先谨慎地四周观察了一番,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游到岸边,然后在一块礁石后隐起,再次确认安全后狠狠地啐了一口。
“真是蠢如猪,难道你绑着爷爷的脚我便不会自己解开么?”这正是刚才被阿塔丢入海里的那个金人,他眼神阴沉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营房,冷笑着低声自语道,“北苏州么?哼,爷爷会让人好好等着你们的!”
他说完后矮着身子从礁石边遁去,片刻后就消失了踪影,只可惜他没看见,在他离去的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