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种家庭在农村里被人家称为绝户!不知道背后得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夏文芳如遭雷击,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丈夫,真的感觉不认识他这个人了。
苏知意当时还不明白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下一刻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她躲闪不及一下子就被门给撞到了,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苏长治从门内风风火火的出来,只感觉门板撞到了什么,他的手条件反射的想去扶,但是看到瘫坐在地上的苏知意以后就停住了手,然后愣了一下便收回了手,直接越过她离开了。
苏知意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看着他头也没回的离开后才松开手。
她一松手,便看到了躺在手心的那颗混在血里的小小牙齿。
终于她在她八岁的这一天掉了牙齿,掉了那颗松动了很久的牙齿。
那个夜里,苏知意漱口了无数次才终于止住了血,因为家乡有上牙齿扔井里的说法,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一个人出门,跑了很远找到了一口井,将躺在手心的牙齿扔了下去。
牙齿落进水里时激起了一层涟漪,她瞅着波纹很久才转身离开。
苏长治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便有些难堪,他忍不住声音大了一些:“你提这些做什么?”
宋茂琳赶紧阻止,当起了好人:“长治哥你别这么说,棠棠她也是好意,棠棠啊。”
她扭头看向苏知意,温柔的说:“既然女孩儿是小棉袄,男孩儿是军大衣,这都是御寒的,就更没有什么说的了,反正我是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的。”
苏知意看着她的嘴脸,怎么都看不惯,但是想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跟她过不去,反而讨不到什么甜头。
她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琳姨的话让我更羡慕嫣然姐姐了,也祝您肚子里的小妹妹平安出生。”
宋茂琳脸色一僵,但是却不敢说什么,尽管她的话并不好听,但是又找不出漏洞,她是在祝福她,她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跟个小丫头置气?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这里怪冷的,快上车。”夏文芳没让她们继续说话,催促着她们上车。
苏知意临上车时,幽深的眸光看了站在门口的金医生一眼。
金医生盯着苏知意的眼眸,然后便感觉心脏瑟缩了一下,她不知怎的,只觉得自己让个孩子看的心虚了。
金医生在寒风中愣起了神,一直在寻找她的小护士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却看到她正出神的看向远方,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便只看到一辆黑色的吉普车的车屁股。
“金医生?金医生?!”
“嗯?”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偏过头若无其事的看着身边的人:“怎么了?”
“病人还在手术室等着您呢!”
“糟糕!我差点就忘了!咱们赶紧回去。”说着,她率先转身离开,小跑着回了大楼里。
帮着宋茂琳将所有的东西送回了家,苏知意趁机参观起了她们家。
以前的时候,虽然长期跟宋茂琳母女在一起,但是都是她们去苏家找她,鲜少有来宋家的机会。
宋茂琳的家十分的简单,大概也就几十平方米,两室一厅,一进门便能看到一个布艺的沙发,电视也不大,是十九寸的黑白电视机。
她们家就连茶几都透着几分寒酸,怎么看也不像他苏连长的情儿住的地方。
大家在收拾东西,而苏知意则像个福尔摩斯一样到处看看,似乎想要寻找到苏长治来过这里的蛛丝马迹。
“棠棠,你渴不渴?!”宋茂琳看着她一直东瞧西看,心里有几分害怕,尤其是看到她要往卧室走的时候,便一把拉住了她。
“不渴啊,也许他们渴了,您去给他们倒水喝吧。”苏知意指了指正从车上往下抱被子的父母亲。
无视于宋茂琳的阻挡,她直接扒拉开了她的手,然后便进了卧室。
宋茂琳一刻也没有迟疑的跟在了她的身后,两个人几乎同一时刻进了卧室。
宋茂琳看着面前还算整洁的一切,轻轻的松了口气。
从宋茂琳如释重负的表情里,苏知意便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看的,于是便转头出了卧室。
一家人在宋家磨蹭了很久才出来,苏长治急着上班,与苏知意母女一起出门,但是却来不及送她们回去。
幸好路不远,苏知意更乐的轻松,于是便跟母亲两个人牵着手一起散步回家。
“妈,以后琳姨如果叫你出去或者什么的,你一定要带着我好不好?”苏知意突然开口。
“为什么?你喜欢跟我们两个老女人在一起?”夏文芳觉得有些好笑。
“喜欢啊,你只要记住以后一定要带着我就好。”
苏知意故作轻松的说,其实眼下她心里有些焦急,从刚刚她观察的结果来看,苏长治还不知道宋茂琳孩子已经没了的事。
但是这事儿瞒又能瞒多久?
宋茂琳一定会想办法嫁祸给母亲的。
苏知意扭头看了看身边这个善良的女人,眸光暗淡了一些。
在上辈子里,她没有熬过九八年的腊月,于腊月二十六寂静的死去。
这一年里,她经历了许多,好的坏的,值得希冀的,应该摒弃的。
说实话,苏知意已经忘了这一年发生了什么,记忆对她来说除了太久远之外,还太残酷。
年纪小些的时候还好,十七八岁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梦到过她,那时候她沉浸在有了新姐姐新妈妈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