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监倒是比从前坦诚不少。不说这虫子会不会被现,左赟会不会真的退下来,就算他真的退下来天子也会再扶持另一个左家林家或者薄家人上位。如此一来岂不是白忙一场?”
“看来将军对在下的谋划很感兴趣。将军说对了一大半,只不过在细节之上还是略显稚嫩。想要知道谜底的话只需静候便可。”
说罢卫庭煦便挽住了阿燎,两人如深情厚谊的姐妹,一块儿离开了长宁宫。
走了几步卫庭煦终于忍不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阿燎问她:
“你没事儿吧。”
“没事。”
上了马车,卫庭煦卸掉了脸上敷的粉,露出气血虽有不足却也不至于惨白的真颜,只是在冰山边上跪了太久,骨缝中的疼痛却不是假的。
阿燎笨手笨脚地帮她揉着腿,道:“太后怎么说?”
卫庭煦闭起双眼靠在一旁:“太后能从明帝一路走来活到今日,岂会轻易为我所摆布。她自然想要谢氏阿歆的性命,但却不想沾手。不过,我跟她讨饶的话中十个字里她只要能信一个字,我今日便不算白来。”
阿燎疑惑:“若太后不肯动手呢?”
卫庭煦依旧闭着眼,冷笑了一声:“由不得她。”
车马行进至闹市,正要过桥时停了下来。阿燎掀开卷帘问道:“怎么了?”
小花和马夫坐在车前,小花道:“前方好像有大婚的车队,将上桥的路堵死了,马跑不起来上不去。”
卫庭煦咳了两声道:“那我们下车步行走上去。”
小花劝她:“女郎气色不大好,还是坐在车里稍待片刻吧。”
卫庭煦摇摇头,咳嗽不止,还是坚持出了马车。
阿燎见她这么坚持也有点奇怪,卫庭煦在下车前往后瞟了一眼,阿燎便领会了,护着她下车。
两名尤常侍派来的小黄门穿了一身普通老百姓的穿着混在闹市之中,目光紧紧地黏在卫庭煦的马车之上。马车停了下来卫庭煦从中走出,他们便不再明目张胆,开始找些事情做,一边装忙一边继续时不时聚焦猎物。
明晃晃的阳光之下卫庭煦脸上仅存的一点儿血色也消失不见,她走下马车时小花想要扶她,卫庭煦暗暗示意不要过来,否则像做戏太假了一些。可小花怎么看都觉得卫庭煦不像是假装,卫庭煦已经在冒冷汗了。
马夫和小花一块儿拉着马车上桥,因为拱桥人多两边还没有护栏,两人走得很小心,生怕撞到了谁,更怕马匹受惊自个儿翻下去,在赶集、赏花、迎亲的人潮中艰难地开辟一条供卫庭煦行走的路。
阿燎跟在卫庭煦身后,见她走到拱桥最高处时忽然停下不走了。
“庭煦?”阿燎叫了她一声就要上前来拉住她,谁知卫庭煦竟毫无预兆向一旁栽倒。
“庭煦!”阿燎惊叫之下小花回过头来已经为时太晚。
卫庭煦在意识消失的短短一瞬间从桥上掉了下去,她本人并不知晓究竟生了什么事,当水呛进她的鼻腔她才猛地一挣,水迅涌入她的身体之内。
浑身没有任一丝力气,身边也没有能够让她抓住控制下沉的事物,身体沉得极快。
人声在远离她,整个世界都在变得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痛苦。窒息的感觉将她牢牢裹住,水不容抗拒地将她灌满。
这是无比清晰,频临死亡的感觉。
会死在这儿吗?若是真的死在此处,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仿佛回到了攘川那个水牢之中,那里的人将她双腿打断丢进水牢里,水不停地往上漫,双腿没有气力,她用尽全力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
地狱就在脚下一寸的地方。
没有人来救她。
……
一个黑影越来越近,有人以极快的度向她游了过来。
卫庭煦本能地向那个人伸出手,就在指尖相触之时,她被牢牢地抱住了。
她环住那个人,环住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人在水中也能自如地掌控身体的,抱着个成年人一点都没对其动作造成任何干扰,双腿快地在水中摆动,一只手抱着卫庭煦另一只手伸向水面的方向。
有力的腰肢带动身子向上冲,很快破水而出,人间嘈杂的声音震得卫庭煦浑浑噩噩,四肢像汤饼一样软。救她的人将她倒过来趴在屈起的腿上,让她将水全吐出来。
小花在卫庭煦落水的第一时刻就要下水救人,当她有这个意识时已经有人下去了。
甄文君。
小花知道跳下水的人是甄文君。
甄文君居然比她反应还要快。
小花从不怀疑自己对卫庭煦的忠心,这份忠心能让她有勇气为卫庭煦舍生忘死。
没想到的是,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人能比她还快。
甄文君自然没有这份忠心,但她有另一样事物——本能,追随的本能。
阿燎和小花站在岸上看着甄文君毫无意外地将卫庭煦救上岸,帮助她将水吐出来,身为大夫的她自然也知道如何施救,很快卫庭煦就醒了过来。
苏醒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浑身湿透,梢还在不断滴水的甄文君。
甄文君喘着气,见怀里的人总算脱离了危险苏醒过来,紧张的表情也慢慢消失,打算撒手放开她。
卫庭煦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襟。
“你不要恩将仇……”甄文君话还未说完,出乎意料之外,卫庭煦用力将她抱住了。
甄文君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