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是他自己在死前含下的还是别人在埋葬他的时候塞进去的,不得而知。以他能够葬在阮氏阿穹的墓边上来看,应该是有人帮他。
毕竟曾是一人之下的大聿三公,这点小忙应该还是能找到委托之人。
兴奋感消失殆尽,雪停了天色晚了,更冷了。
甄文君将明珠还给了谢扶宸,去市集买棺木。店家说棺木都是定做的,实在急着要的话只有一口薄棺,三两银子。
甄文君要了,自己骑马拖上了山,将谢扶宸放入了薄棺内,想了想,把阮氏阿穹墓里的所有陪葬品都放到了谢扶宸的棺材内,盖好。
做完这一切时天已经全黑了,甄文君又饿又累又沮丧,从瞭犀山上下来时晃晃悠悠地。
阿母既然没死,当初云孟先生所言便是假的。
为什么云孟要对一个下人说假话?还是说云孟先生早就看出了当时的三郎就是她假扮的,所以故意这么说?
谋略在谢太行之上的云孟为什么会甘愿当他的谋士?
无论是切阿母的手指威胁她假扮成甄文君,还是阿母生与死的误导,全都是出自云孟之手。
云孟为什么要这样做?
甄文君抽丝剥茧之时已经看见了层层叠叠真真假假之中那个隐约的真相。
嘴唇开了好几个血口,甄文君神志恍惚,从马上摔了下来,一身的擦伤。
……
“新年正月里的,怎么伤成这样?”
回到卫府时卫庭煦正站在大门口等待着奔出门去的家奴带回来甄文君的消息,没想到甄文君自己回来了,竟受了伤。
卫庭煦久病成医,上药包扎也不含糊,仔细地用沾了酒的棉团压在甄文君的手掌上,清洗去泥土之后再撒药粉。
甄文君换了轻便的衣衫,角落里的炉子烧得正热,屋里一点儿都不冷。她轻轻一笑道:“路面实在太滑了,小雪摔了一跤,我反应多快,立即跳了下来,没想到这一跳也没能站稳,不仅摔倒还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卫庭煦秀气的眉轻轻皱了皱:“听着都疼。”
“还好了,只擦破了点儿皮,没伤筋动骨就好。”甄文君将卫庭煦搂进怀中,卫庭煦笑问她:
“手都破了,还有心思搂我?”
“怎么没有。”甄文君道,“一年之计在于春,趁着春季咱们可得好好施肥肥,这一整年呐才能长得更壮实。”
在父母家自然不好折腾,两人连夜回了卓君府差点儿将卧房的床榻都给拆了。甄文君年方二十,正是血气方刚如狼如虎之际,今夜也难得不顾及卫庭煦的身子,难得**粉汗湿褥,春来捣桃花。
次日卫庭煦直到午间才起,精神略有不济,阿竺见了便问甄文君。甄文君冷不防道:
“女郎床帏之事阿竺姑姑也要惦记么?”
阿竺被她直言不讳地一说愣住,再也不过问。
这一年,甄文君正式以追月中军校尉的身份入仕,追月军在中枢的势力益强,但凡出入禁苑之人无论皇亲国戚还是三公九卿都得接受追月军的检查,若是追月军不放行,那是谁都不可硬闯的,否则一律以谋逆论处。
李延意宠爱甄文君,所有要事都交给她办。因身居要职,又是天子最为亲密之人,甄文君迅追上了卫庭煦的风头,二人很快就成为大聿中枢最为耀眼的文武双子。每逢节庆卓君府大门口门庭若市,等待着送礼之人将万泉坊的大道堵得严严实实。
想要见卫庭煦一面极难,她一向深居简出并不露面,久而久之也就被冠上了清高的名头。
甄文君则全然相反。
无论是谁来拜访她全部都见,除了礼物不收之外谁来都聊,有时候还会聊到深夜。
甄文君的聪颖过人和真知灼见渐渐在朝中有了名声,丝毫不傲慢又真诚的个性让她很快笼络了一批追随着——其实她心里明白,若她今日只是个布衣,又有谁会在意她胸中是否有几滴墨水,现在的一切都是拜李延意所赐。
李延意的确是在全力栽培她,给她权力,让她大展拳脚。
“看来陛下越来越信任我了。”中秋赏月之时甄文君和卫庭煦坐在卓君府的庭院之中喝酒,只有她们二人。
“也是文君你能干,才有今日的成就。”甄文君倒多少卫庭煦就喝了多少。
甄文君似乎很开心,酒杯就没放下来过。阿竺过来在酒亭之中添了好几回的酒,每次刚添完就见了底。她从来没见过卫庭煦喝这么多酒,女郎是贪杯,但如此狂饮只怕伤身。但上一次甄文君都撂下那么绝的话了,她若是再多嘴只怕会招人嫌,也就罢了。
阿竺心事重重地在回廊上穿梭时,忽然前方冒出个人,吓得她差点儿尖叫。
“小花?”阿竺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毒清除了吗?”
“女郎呢?”小花的五官又有一些变化,但还是能认出她的身份,她面如金纸走路都有些不稳,身上充满了浓浓的药味。她撑着柱子喘气,完全不理会阿竺的问话,一来就问卫庭煦的下落。
“女郎在院子里和文君饮酒……哎?你要做什么去?”
小花直接将她甩开,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你要我退下来?”卫庭煦吃酒的动作停了下来,反问甄文君,“为何?”
“天子虽想让你我二人双剑合璧斩杀妖孽奸党,可咱们两人明年就要成亲了,我就将是你们卫家人。如今咱们如日中天,只怕到时候天子不但不觉得以我来牵制你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