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景跟着刘兰英进了屋里,因为是土房,窗户小,一进屋光线顿时暗了起来。魏发林好像在里屋睡觉了,出来的时候还在穿着褂子。
“发林叔。”唐春景给他打招呼。魏发林没太有精神,好像比从前苍老了许多。
“来了,坐吧。”魏发林走到圈椅上坐下,拿起旁边的旱烟袋子,就开始往里面塞旱烟。
刘兰英热情的让二丫坐下,又一边给她倒水,“二丫,什么时候结婚啊?”
唐春景客气的说道,“还没定呢,婶子,您别忙了,我和发林叔说点事就走。”
刘兰英已经端了个碗过来,里面撒了把红糖,在从前,这是最高规格的待客方式了。
刘兰英坐了下来,问道,“啥事啊,二丫?”
“我想问问发林叔,他这支书当的好好的怎么不当了呢?”
刘兰英叹了口气,“唉,立宽说你发林叔老了,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了,也没什么能让大家伙发家致富的好法子,你发林叔一气之下就不干了。”
唐春景皱眉,魏立宽也太膨胀了,但是事情过去好些时候了,再提起来也没什么意义,问道,“那发林叔知不知道魏立宽要把村里的山包出去,要办石子厂的事?”
“知道,说一个人还能分六七百块钱。”刘兰英瞅瞅魏发林,低声说道,“你发林叔这不正为这事愁着呢,老一辈的人都说,黑虎山是有灵性的,怕是一挖咱们上塘村的好风水就没了。又怕管了,挡住了大家的财路,落埋怨,一个人分六七百,一家少说也得分个两三千啊!”
魏发林点上了旱烟,屋里顿时有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唐春景再不耐烦有烟味,但少不得也得忍着。确实是这么回事,村说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在种大棚,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但是两三千块钱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发林叔,咱们村的黑虎山绝对不能开采,一来这是违反国家法律的,二来我们不能因为钱不给子孙后代留点东西啊,那山上只是长不了大树而已,那山上有的是草药,再说了咱们村的水库很大一部分水源都是从黑虎山上流下来的,若是开采了,那么多耕地怎么浇?”
魏发林沉默的抽着旱烟,屋里的光线本来就暗,烟雾缭绕当中,更难看得清他的神情了。
“他爹,你说句话啊!”刘兰英忍不住了,催促道,“我觉得二丫说的有理。”
良久,魏发林才说道,“大家都穷怕了,好不容易能有个挣钱的机会,谁愿意放开,管不了啦,不管了。”
“发林叔,”唐春景有些动气,“您若是不管,谁还能管!一个人分六七百块钱就算发财了吗?还不顶一季大棚的收入呢!这些钱不过是两三年就能挣的回来的,如果山没了,那还能长回来吗?”
魏发林抬头看她,“我管,还不如你管呢,你去给明远说一句,什么事都解决?难不成,非得让我当这个坏人!”
“发林叔,我不怕当这个坏人,但我也不想让魏立宽当这个支书。如果我们大家伙还是推举您当支书,那您当不当?”唐春景又道,“发林叔,我想让镇上批准我们村公开选举支书,您还是接着当吧。年轻人是有干劲,但也容易冲动。虽然要发展,但也得走正道,破坏环境,不给子孙后代留后路的事,就算再挣钱,我们也不能干,您说是不是!”
唐春景说得铿锵有力,可魏发林还是很沉默的抽着旱烟。她的心情也渐渐沉重起来,并不是因为魏发林不言语,而是对人性失望,难道因为钱,什么都可以出卖吗?
“坏人我来当!”魏发林狠狠吸了两口旱烟,忽然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值几个钱,不能任由着他把这座山给糟蹋了!”
“他爹!”刘兰英惊讶的喊了一声!
“二丫,你跟我给汇报汇报。”
唐春景既激动内心又有说不出来的感动,魏发林跟魏立宽还是没出五服的近亲,他如果这么做的话,就相当于跟魏立宽撕破了脸皮!
魏发林把烟袋缠了起来拿在了手中,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走吧。”
“发林叔,这事不用劳烦您跑一趟了,我让人去镇上叫人。”唐春景接着说道,“那公开选举的事......”
魏发林寻思了寻思说道,“就按你说的,大家伙公开选举,要是大家伙都觉得我还行,那我就继续干!”
唐春景松了口气,“理应如此,”她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让人去镇上叫领导来。”
魏发林也站了起来,“我也出去走走。”
刘兰英顿时有些喜不自胜,他们家老头子自从不当支书了,几乎就没再出过门。当着支书的时候,家里的门槛都快被人铲平了,不当支书了,也没人来了,老头子的脸上是一天也没高兴过啊!
唐春景出了魏发林家走到了大路上,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她快步的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寻思着该让谁去镇上跑一趟。
拐进了自家胡同,忽见魏立宽正从里边走出来,他的脸上一片阴沉,见了她也没有停下来,冷哼一声,大步的往前走去了。
唐春景很确定他是往自己家去的,可为什么又走了呢?
她快步的回了家,忽见大门下面放着一辆很眼生的摩托车,而且院子里也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阿姨,我要是早知道有这事,肯定早过来了。”
咦,王振兴!
“王振兴!”唐春景惊讶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