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亲手扶了他起来,把手里的信还给他。看着他一脸悲痛无措地收了信就要走,显然是心已经乱了,皇帝便恍若无意地提醒:“涵儿,我看你母亲信上还提到了一事,说是想看儿媳。你作何打算?”
拓跋涵正要扭身的脚步一顿,有些呆傻地愣在了当场,显然是才想起来这事儿。
皇帝神情关切地看着他,心说难怪他们不敢告诉他事情,果然是个靠不住的草包!
然而更让皇帝惊喜的还在后头。只见拓跋涵愣了一会儿,忽然一咬牙,“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求皇上!请赐京兆府尹曾大人之女给臣为妻!”
皇帝一声笑努力压在嗓子底下,拼命把眉头皱紧:“那可是个庶女!而且还是犯了过错勒令出家的。涵儿,你确定?”
“臣确定。”
“正妃?”
拓跋涵的嘴角有明显压抑的扭曲,深吸一口气,坚定地道:“正妃!”
“朕知道了。你先去吧,稍后旨意就会下达。朕会让高公公亲自去曾府打招呼,明早,那姑娘会跟你一起上路。”皇帝憋着今儿沉痛地说完这几句话,转过身悲伤地挥挥手。
不行了,再忍下去要憋不住了。
彤云道长和百里芸觐见的时候,一进门就见皇帝一个人坐在御案后头傻子一样,朝着面前的一团空气偷着乐。
彤云道长吓得赶紧低头行礼:“贫道彤云见过陛下。”
帝王失态,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失态,那都不是谁都能看见的。不该看的看到了,闹不好,“喀嚓”就让你登仙了。
百里芸却是“咦”了一声:“父皇,您这是做梦捡金子了?”
皇帝心情极好,既没有追究彤云看到了自己的失态,也没把积攒了一年的抱怨怼到百里芸的身上来,只意思意思瞪了百里芸一眼,说了声“免礼”就先让彤云起来了。
“彤云道长抓贼有功,这就跟高公公下去领赏吧。高德有!”
“奴才在。道长,这边请。”
“谢陛下,贫道告退。”
说实话,彤云道长是有点懵逼的。这就完了?连一句呵斥的话也没跟他说,直接领赏,直接告退?之前的那个频频召见的帝王呢?那个咬着牙说,算出那小混账的所在之后一定要抓回来打的帝王呢?
这种小师姑一出现,自己立刻就被遗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彤云和高公公转身之后……
“臭皇帝!你说谁是贼呢?说谁是贼呢,啊?”
“你个贼丫头!说的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你说,还有谁?”
听着身后的惊人对话,彤云吓得唰地双目圆瞪看向身边的高公公。
早就听说百里家的二小姐得帝后喜爱,常在皇帝面前言行无忌。但听人传说是一回事,亲耳听见那些可怕的话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与自己无关的娇小姐是一回事,这个惊世骇俗的人变成了自己亲亲的小师姑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是要死人的,是要死人的!
却见高公公含笑轻轻合上门,习以为常地来到他身边:“道长,这边请。”
彤云木偶般地随着他走了两步,下意识地停步,佛尘指向身后的大殿:“不是……刚,刚才……”
高公公抬手轻轻压下拂尘,脸上的笑意平平淡淡,却又与刚刚关门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完全无关:“彤云道长是方外之人。这红尘俗世嘛,道长自然是不入眼、不入耳、也不入心的。您说是吧?”
彤云愣住了。
皇后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百里芸已经猴儿一样爬到了殿中间的蟠龙柱子上。皇帝带着一群太监、宫女和大内侍卫在底下跳脚。
皇帝在底下骂:“你个兔崽子,给我下来!”
百里芸四肢呈“大”字状贴着柱子上的浮雕,道袍的后摆在屁股后面飘啊飘:“不下来!你不免了我的规矩,我就不下来!”
皇帝冲着大内护卫统领吼:“把她给我拽下来!”
百里芸立刻在柱子上一边飞快地爬动一边尖叫:“非礼啊——”
统领大人刚上前一步,闻言吓得赶紧退两步,单膝跪地,果断认怂:“陛下恕罪,微臣不敢!”
两年前,这位百里县主还是百里县君,有一次惹恼了皇帝,哧溜爬到大树上也是耍赖不下来。当时也是他当值,皇帝也是命令把人揪下来。当时这小县君也是这么喊来着。
可当时谁都没经验,只知道皇权最大,他手下一个兄弟上去就把人揪下来了。
结果后来,那个兄弟还是被发配边疆去了,到现在连生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