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的事您不用管了,您想管我也不会听您的。第三件事,白天我跟您说过,外面的诱惑太多太大了。有关我的照片和消息铺天盖地,来找我的人特别多,有邀请我访谈节目的,有跟我制作专题片的,有邀请我当节目主持人的,有邀请我做络主播的,有邀请我去福利好、待遇高的单位班的,有邀请我做形象大使的,有邀请我做英翻译的……,不管那一种工作,首要的一条都是钱挣得多,福利待遇好,我当老师强。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白天不是回答了你吗?我不知道。”
“您作为县委书记,是不是应该关心我这个群众?您作为我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应该关心我这个被救者?如果您不关心,万一我因为涉世不深,当受骗怎么办?万一我因为爱慕虚荣,贪图富贵,沉沦堕落怎么办?如果我当受骗、沉沦堕落,那您舍命救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关键的问题是,我没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力,去分析、甄别这些“诱惑”。所以,我实在拿不出很负责的主意。
我说:“无论作为县委书记,还是作为一名救人者,我当然希望你路越走稳越好,当然希望你过得越来越好。我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主动与我协商你自己的重大人生选择。但坦率地说,我没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力,去分析、甄别这些‘诱惑’。所以,我没法负责任地提出建议。一个县委书记肩的责任很重啊,有时对百姓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关注很多,有时也关注不过来。很遗憾的是,你属于后一种,我实在关注不过来,对不起,应老师。”我很诚恳地说。
“我不管,您要救人要救到底,送佛西天。”
“不许‘耍赖’。”
“如果您不管我,如果我变坏了,您奋不顾身救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跟你扯了,你第四件事是什么?”
“记得白天我在您办公室里,说要借您的后背靠三十秒钟,您生气地把我撵走的事吗?”
“记得。”
“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应姗红问。
“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一说我又生气了。”我说。
“您是不是觉得我不稳重,不矜持啊?”
“是。”
“您是不是对我的表现很失望啊?”
“是。”
“您是不是有点轻视、有点鄙视我啊?”
“是。”
“那么现在呢?”
“不知道。如果你把这事忘记了,我也忘记了。如果你还念念不忘,那我加倍生你的气了。”
“那您加倍生我的气吧,我肯定会念念不忘。”
“为什么啊?”我问。
“您不是经常讲国梦,月光梦吗?您不能允许我有一点梦想吗?我的梦想,我的月光梦是能在你的后背靠三十秒钟。”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我反复看了一下的照片、视频,我初步计算了一下,从我被洪水卷走,呛晕后我因求生yù_wàng本能地、机械地抱住您,到被搜救人员发现,到救护车被医生分开为止,大约抱了您九个小时。”
“抱了这么长时间,你还嫌不够啊?”
“那是‘死人’抱‘死人’,抱九万个小时都等于零。”
“你这是什么话啊?”
“我活过来后,我想,再重新抱着您,再重新抱着一个英勇的男人,一个坚强的男人,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一个有充分的责任感的男人,一个有明确的使命感的男人,一个腼腆害羞的男人,一个谨慎严肃的男人,一个成熟的、长大的男人,一个舍命救我的男人。我想,紧紧抱着这个男人,在这个男人后背眯三十秒钟,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别异想天开,胡思乱想啊。”
“您有一个带领月光县人民群众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月光梦,有一个让全体月光县人民群众过一种体面的、充满个人尊严的生活的月光梦,为什么我不能有梦想呢?常书记,我的救命恩人,把您的后背借我靠三十秒钟,让我实现我的梦想,让我提前实现我的月光梦吧。”
“你做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