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也想听听看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来。”
这可不是好话,陆终南不至于听不出来,陆淮深这是一点都不在乎这爷孙情分了。
陆终南觉得可笑,“她这是在怨我?”
“不应该吗?”陆淮深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寒意,语气冷淡得很。
陆终南笃定:“看来你们两个,都怨我。”他因为生病,呼吸很缓也很重,精力跟不上,说话速度也跟着缓下来,“她的事,可跟我五官。”
陆淮深倏然抬眼,盯着他冷笑了一声,这是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认错。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找我恐怕不是为了跟我闲聊。如今我跟博陆事务已经没关系了,你要是担心公司,该找的是陆甚憬。”陆淮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猜到陆终南就是想跟他说博陆的事,却迟迟到不了正题,所幸帮他一把。
陆终南听出他用心,质问:“你故意的?”他双眸一眯,“博陆会有今天,不都是因为你?”
“错!”陆淮深斩钉截铁打断他,“是因为你。”
陆终南是个不认错不服输的主,陆淮深不介意告诉他原因,“是你自信满满,以为在你死前,都能死死控制住博陆。还记得当初你对我说的话吗?说若是出了什么事,不要怪你袖手旁观。可博陆已经不再是你的博陆,陆家也不再是那个你以为只有你说了算的陆家。”
陆淮深倾身,一字一句告诉他:“帮陆甚憬的是你,冷眼旁观陆甚憬对江偌出手的也是你。的确,你说到做到了,所以有今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靠回椅子上,甩出轻飘飘的结束语:“我不过正当反击。”
“好你个正当反击!”陆终南被他气得口齿不清,字字铿锵地质问:“你所谓的正当反击就是要搞垮博陆吗?这是陆家,整个陆家,几代人的心血!”
“我也一早跟你说过了,我回来就是为了博陆,我得不到,陆甚憬和常宛也想不要想。”陆淮深早已不屑在陆终南面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眼神指着陆终南,道出事实,“况且,这近十年来,我在博陆上花的心血,这陆家里,可没哪个比得上。”
“你都知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陆终南痛心疾首,难以自己的声音,震得他自己脑中嗡嗡作响。
“正因为这是我的心血,我更不可能让它被别人捡了便宜,还是利用不齿手段,伤害江偌从我手里捡来的便宜。”
陆终南语气说不出的嘲讽,“说穿了,就因为区区一个女人……就因为一个江偌,你把博陆置于险境!”
这话一出,陆淮深再也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认真且愠怒地反问:“区区一个女人?”
陆终南没答话,盯着他,显然就是那么认为。
陆淮深气极反笑:“跟我妈一样是吧,她们只是‘区区一个女人’,你有没有把他们当人?薛家失势,你让我爸跟她离婚,所以你也能在得知陆甚憬打算绑架江偌的时候沉默。”
陆淮深最不能忍的是,这一生重唯二看重的女人,在陆终南眼里,就只是“区区一个女人”。
陆淮深面沉如水,“对于你来说,薛伽月只是区区一个女人,但她是我母亲。江偌在你看来,也只是区区一个女人,但她对我而言,是家人,是妻子,是爱人。你知不知道,江偌失踪那几晚,除了她,我也常想起我母亲。她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涉世未深就嫁给了负心汉,此生遭受最大的打击,无非就是家道中落,还被人逼离当时唯一的庇护所。
“我亲眼见证过她所有的苦难,看着她在语言不通的陌生城市,是如何用力想要活下去,曾经用尽手段娶她进门的那个陆家,啊?就是你们,从未伸出过一次援手。想起她终日以泪洗面,又重复擦干眼泪拼命不想倒下的样子,我就会想到江偌。想到她是如何因为你的故技重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受什么样的苦。”
他终日在想,她会不会怕,能不能等到他,还忍不忍受得了煎熬?
更甚更糟的是,她会不会像他母亲那样,既无法逃脱当下惨状,又撑不到重见天日那一天。
陆淮深盯着他沉默的脸庞,看起来没一丝悔改,他感觉自己说的这些就是对牛弹琴。
他漠然道:“你就不一样了,对你来说,女人这个没了,找下一个就是。你大约仍然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你陷我母亲和江偌于不义,却仍颐指气使教训,你哪儿来的资格?还腆着脸来要求我挽救你的心血,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现在连利益都不再相通,我有什么义务和必要再来帮你?”
陆终南被他激怒,发了狠地咬牙切齿说:“你也就是走运而已!提早找到了江偌,要是江偌没找到,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跟我这么说话?你早都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又怎样?一无所有总有东山再起那一天。重利轻情,到头来也不过落得你这般境遇罢了。”过去半生,他目的明确,除了博陆,一生无挂。如今,他希望下半辈子能妻儿美满,过得有温度些。
陆淮深说完怜悯地看着他,又一字一顿问:“你不觉得凄凉吗,爷爷?”
陆终南万万没想到,陆淮深一本正经叫他一声爷爷,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和语境之下。
他五脏六腑都在颤,眼眶灼热,“好,好!好一个东山再起,你自立门户重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