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落只抬了抬头,示意柳敬祖人的所在,“三叔,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算是三房的家事了,她也没理由置喙和插手,只在一旁啜了口热茶,慢慢地看着就好了。
柳敬祖现在心中又是悔恨又是不满,如今看着彩云母子,这脸色自然也不见得多好了。
彩云而今只想求一条生路,她连忙膝行到柳敬祖跟前,“老爷,老爷,求求您看在棋儿叫了您这么久爹爹的份上,您就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贪心而已。”柳敬祖接上了她这句话。
如果不是彩云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想着跟柳林氏挣个高低,柳敬祖也不介意养着她们母子,但偏生她就是不甘于现状,这才惹得柳敬祖恼怒,揭破这一切。
彩云脸色微白,被柳敬祖道破了心思后,她也不敢如先前一样地理直气壮了。现在,她只能哀求道:“求求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想着跟夫人争的。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但是棋儿是无辜的,他是李刺史的儿子啊……”
“那又如何?”柳敬祖见她还想拿柳棋的身份威胁自己,不由眸色一沉,冷声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你造成的。而且,李刺史他嫡出的儿子都有五个,并不会介意一个庶子。我替他养了这么久的儿子,也算是我尽了彼此间的情分了。现在,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回去找李刺史。但是,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顿了顿,他提醒道:“还有,从此以后,他也不姓柳了,左右他也不曾上过族谱。”他口中他,说的自然是柳棋。
当初他带着彩云母子回府时,柳老夫人不是没催促着让他给柳棋上族谱。但是,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拖延了。因为,他并不会在明知柳棋身份的情况下,还让他入柳家的族谱,混淆柳家的血脉。他可不认为自己善良到那种地步了!
彩云闻言,眸子大睁,一瞬间,脸色惨白如纸。“您,您让我回去……”
当初,她被柳老夫人赐给柳敬祖,当时跟着他在通州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她真的能够让李刺史納她入府,她哪儿还会跟着柳敬祖回京城的!李刺史的夫人哪儿会让她入门?就算是让了,恐怕到时她也难以在其手下讨生活……
彩云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她倒是宁愿如原来一样,在柳府中待着,左右不会少了她的俸禄,而且下人对她们母子也不曾怠慢。柳林氏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真的是个极为好的主母,并不曾多加为难她们。
让习惯这种舒适生活的她进去李刺史府中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就好比让一个井底之蛙去到满是天敌的田间寻食一样的残酷。
彩云开始哀求穆凌落放她走,是以为柳敬祖会要了她的性命。但是,现在见柳敬祖夫妻两都是心肠好之人,竟然只是想把她送出府中,不曾对她惩罚。她这小心思又活络了,得寸进尺了起来。
“不,不……”彩云眸子一转,就又转而去求柳林氏,“夫人,夫人,以往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知道感恩,竟然妄图想跟您争。现在奴婢知错了,如果奴婢被送回通州刺史府,奴婢一定会死的。奴婢以后一定会好好儿地听话,待在院子里不会出门惹是生非的,求求您,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就留下我们吧!以往的事情,奴婢愿意跟您认错,您让奴婢做什么都行的……”
柳林氏一直不曾说话,但并不代表她是懦弱之人。她淡淡地望了眼哭得不能自己的彩云,别开了眼,“这事儿,是老爷做主的。你与我说再多,都没有用!”
“夫人,您怎么能这样儿狠心啊!您要是心中有气,您尽管惩罚奴婢就是了,但是棋儿还是个孩子,以往你们不都留下我们了吗,为什么现在不行啊……”彩云的话还没说话,就叫柳敬祖给截断了。
“够了。”柳敬祖冷冷地觑着她,“不必看着夫人心善就为难她。我们以往留着你,不过是棋儿身份不曾挑明,再加上你是我娘的丫鬟,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们彼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棋儿的身份已经真相大白了,留着别人的妻子孩子在府中作甚?彩云,今天你陷害我妻子的事也好,甚至是气了我娘中风的事情也好,我看在李刺史的份上,以及多年来你服侍我娘和你们孤儿寡母的份上,我并不曾追究,还赠送路费于你们,但这并代表,我们会一再地忍让。人的忍耐,从来都是有限度的。我完全可以让人打断你的一条腿,然后再把你们丢出府,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吧!”
彩云被柳敬祖话语里的警告吓得浑身一颤,特别是柳敬祖的眼神,就像是冬日里最寒彻心扉的白雪,让她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肺都要被冻住了一般。
显然,就是向来好脾气如柳敬祖,如今也是恼了。
彩云知道,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她咬了咬牙,“奴婢,奴婢走……”
她已经把所有人的耐心给挥霍干净了,她甚至都开始后悔了。她今天不该意图用柳棋来压柳林氏一头的,甚至往前追朔,她就不该为了荣华富贵而爬上李刺史的床的。
但是,这世上唯一没有的就是后悔药。
柳敬祖已经是够仁慈了,竟是没有要她的性命。但对于她而言,这其实跟要了她的命没什么两样了。且不提旁的,带着孩子和银票的秀丽少妇单独赶赴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