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这一怀孕,在侯府可谓掀起了轩然大波。
师远臻没有嫡子,所以之前他和老夫人都属意立大房的师良为世子。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果陈氏生下儿子,那就是名正言顺的侯府继承人。
最受威胁的,自然是大房。
师心怡急匆匆来到师良的书房,却见兄长正在看书,眉目平静不见丝毫波澜。
“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看书啊?”
师良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明年二月有会试。下半年到明年初,你和长姐都要出嫁,府中甚为忙碌,我用以看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提起婚事,师心怡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不会嫁给大表哥的。”
师良重新低头看书,语气平静。
“母亲已和大舅母商议好婚期,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师心怡愤然道:“你是我亲哥哥,这个时候应该帮我,而不是和母亲一个鼻孔出气…”
“母亲都是为了你好。”
师良语气微凉。
“大表哥风仪出众又颇有才干,二十出头已官居五品,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京城里排着号与杨府结亲的数不胜数,你莫要任性。”
“我不喜欢他…”
师心怡刚说了一句,就被师良冷声截断。
“自古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哪容得你不要?一个侯府闺秀,怎能张口闭口俱是轻浮之词?若是让祖母知晓,定要再罚你抄写《女戒》。”
师心怡咬唇,眼里晕出泪光。
“表哥早已定亲,只是大婚前期对方病逝。这都五年了,他迟迟不娶,必是对那女子情深义重。我眼巴巴的贴上去,算什么?鸠占鹊巢么?”
“楚央也有婚约在身,你不也一直没放弃,想要取长姐而代之么?”
师心怡浑身一震,对上师兄淡漠温凉的眸子,她的脸刷的红透,眼里闪烁着被人窥视心事的心虚和羞恼。
“哥,你…”
师良神情自若,“母亲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步云乐公主的后尘,你却冥顽不灵,至今还在痴心妄想。心怡,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引火烧身。”
师心怡恼羞成怒,“什么痴心妄想?都是侯府的女儿,凭什么师心鸾就要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侯府的爵位本应是父亲的,却让二叔给抢了去。如若不然,今日你就是武安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我才应该是真正的侯门嫡女。就算皇上赐婚,也该是我…”
“休得胡言乱语!”
师良沉下脸,眼如寒霜。
“父亲身有残疾不可为官,侯爵继承人乃皇上金口所赐,天威浩荡恩典如山,怎可由你红口白牙颠倒是非?你可知,这是大不敬!”
最后一句,中气十足冷如寒冰,震得师心怡浑身僵硬呆若木鸡,脸上愤怒的红晕也一寸寸的散去,变得惨白。
她站在那里,眼里仍有不甘之色,却再不敢放肆。
师良眼中冷意慢慢褪去,语气也较之方才和缓了些。
“不要再去想那些不该有的,就算没有长姐,你也做不了北靖王府世子妃,安心待嫁吧,大表哥不会委屈了你的。”
“我嫁给他,就已是委屈。”
师心怡倔强抬头,眼里泪光成珠,语气近乎祈求。
“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嫁给表哥,不想后半辈子在杨家的后宅里做一个怨妇,哥…”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师良眼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由得心软。
“心怡,你已经十六岁了,婚事不能再拖。”
师心怡泪水涟涟,无语凝噎。
师良耐着性子说道:“就算不是大表哥,也会是别人。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楚央。”
师心怡抽泣着问:“纵然大姐身份比我高,但她是二嫁之身,为什么…我就比不上她?”
师良摇头,也没追究她言辞中对长姐的不敬,而是道:“楚央脾性怪诞,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你又能如何?你只知他身份尊贵容貌出众,却不知他心机深沉若海。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抛掉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安心等着做杨家少奶奶。”
师心怡咬唇,“不,我不甘心。哥,我不甘心。”
她上前几步,渗满泪水的眼中燃起光亮。
“大姐是寡妇,她配不上楚世子。我不一样,我二八年华待字闺中。而且…而且祖母和二叔都属意你做世子,将来你就是武安侯,我也会是这个侯府里最尊贵的女儿,与他最般配的人…前提是,二婶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住口!”
师良一声呵斥截断她。
“从前你再怎么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今日竟说出如此昏聩的话来,果然我还是对你太过纵容,以至于你现在越来越肆无忌惮…”
话到此忽的戛然而止,然后他站起来,声音转为低沉,“母亲。”
师心怡猝然回头,看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母亲,面染寒霜,眼神冷漠。
她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母…母亲。”
大夫人神情冷淡,“回去抄写一千遍《女戒》,不抄完就不许出门。”
师心怡面色大变。
“不——”
“来人。”
大夫人冷声吩咐,“带三小姐回去。”
……
师心怡被禁足的时候,师挽君正在浮曲阁与师心鸾一起用午膳。
“心鸾。”
吃了几口,师挽君忍不住开口了。
“大嫂有孕,其实你也不用太过在意,毕竟那是你父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