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欲言又止,“殿下是打算——”
燕迟没说话,一双眸子明暗不定的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入冬了,去朔西极有可能大雪封山,想法子让户部上个折子,最好将朔西来年夏日之前的军粮今早送过去。”
白枫眼底波光一闪,连忙应了。
……
……
消失了多日的睿亲王世子燕迟再度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的时候,正是受封袭爵当日。
因是袭亲王爵,礼部早早准备好了仪式,除了一道圣旨之外,还要去宗庙告拜先祖。
燕迟一袭撩黑的玄色朝服加身,四爪蟠龙纹狰狞又煊赫的落在他的袍摆之上,当他从宗庙之中走出,满朝上下在他身上看不出明显的悲痛,只是觉得这位新晋的睿亲王气势格外的阴沉了些,紧跟着燕迟走出来的,还有同样一袭玄色朝服的燕离。
他二人的朝服同样形制,只是在纹样之上稍微不同,从前的燕离浪荡惯了,总喜欢一袭大红色广袖长衫加身,如今忽然换了朝服,整个人站在燕迟旁边倒也没有被压下太多,只是他身量和气质都比不得燕迟,自然不显迫人罢了,然而他的五官精致绝伦,在这套肃穆朝服的映衬之下,整个人显出一种莫名的浑然天成,好似燕氏皇族的所有样貌上的优点,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站在宗庙之外的老臣眼眸一晃,几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恭亲王。
恭亲王……这如同魔咒一般的三个字,就这样再度出现在了世上。
拜了先祖,燕迟二人又去崇政殿谢恩,光线明亮的御书房之中没有火炉,冷飕飕的寒风入内,燕淮竟然也不觉的冷,待看到燕迟二人入内,燕淮好整以暇的打量了二人一瞬,再年轻的面庞,穿上这一身朝服之后都要显得沉稳几分,燕淮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是最早袭爵的,从今往后,得有点样子。”
最早袭爵的……这话实在是讽刺,可燕淮一点都不觉得,他冷冰冰的吩咐道,“燕迟还是入刑部,这些日子你心底不好受,朕纵着你了,你是在朔西历练出来的,现在总该好多了吧?”
燕迟颔首,“多谢皇上体恤,燕迟明日便可上朝。”
燕淮点点头,又看向燕离,看到燕离的时候,燕淮似乎有些迟疑,“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这样蹉跎也不是个事,你皇祖母最是担心你了,你可有想去的衙门?”
燕离挑眉看着燕淮,这个不形于色的皇帝双眸沉沉的看着他,他一时分辨不出这是真心还是假意,抿了抿唇,燕离大咧咧的道,“微臣听皇上的吩咐。”
燕淮蹙眉看了燕离一会儿,“你去吏部吧。”
燕离眉头一皱,不敢反驳,立刻便应了,然而满朝上下皆知,他这个浪荡世子花天酒地怀抱美人可以,让他在衙门做些实事,他可是半分不懂的,他去吏部做什么呢?
“朕会让人安排你的事,你自己上心一点。”
这么一说,燕离立刻又应了一声。
燕淮没多的话要说,“去见你们皇祖母一面吧,你们两个袭爵,是她开的口。”
燕淮一点都不掩饰,燕迟和燕离行礼告退,出了崇政殿。
一出崇政殿的大门,燕离便呼出了口气,他扯了扯自己的襟口,又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总觉得这一身朝服怎么穿都不太舒服,“七哥,吏部能干什么?”
燕迟无奈摇头,“不必担心,会有人教你的。”
燕离一点都不开心,“早知道袭爵之后做事,我还不如不袭爵呢。”
燕迟叹息的看着他,“袭爵有好处,你往后该上心了。”
燕离不置可否,在燕迟面前,他总是不用掩饰,于是样子越发的吊儿郎当,“母妃都不强求我,皇祖母何必担心呢,我总不至于活不下去。”
燕迟的心思不在燕离这里,见他耍赖一般的,并未接话。
燕离转眸看着燕迟,“七哥这些日子清减了。”
燕迟扯了扯唇,“没有的事。”
燕离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像我这样刚生下来就没了父亲,也是极好的,没有相处的这么些年,现在提起他来我心底毫无波澜,可若是母妃忽然走了,我只怕也难受至极。”
燕迟眉峰微皱,片刻抬手在燕离肩上揽了一下,“话不是这样说,王妃这些日子好吗?”
“好,还问起你来呢,问你和秦莞的婚事。”
燕迟笑了下,“王妃必定也在想你的事——”
燕离哼了一声,“我可没心思想这些,京城的美人太多了,我又怎么爱的过来呢?以后若是日日要上衙门,那那些美人岂非要对我思之如狂……”
燕离一脸的悲痛欲绝状,燕迟挑了挑眉一脸的无奈。
“拜见睿亲王,拜见恭亲王……”
“二位王爷,太后娘娘一直在等你们呢。”
今日刚袭爵,寿康宫的宫人们十分伶俐的换了称呼,老睿亲王刚刚过世,而恭亲王又一直是个禁忌,如今宫人们行礼之时免不得心口一颤。
燕迟摆摆手,大步入了正殿,太后歪在罗汉榻上,看到二人身着朝服而来,面上的笑意十分欣慰,待燕迟二人行了礼,太后便看着燕离道,“这身衣裳可是顺眼多了,从今往后也是做亲王的人了,断不可再肆意妄为了。”
燕离苦笑连连,“皇祖母,是您让皇上准我入朝的吗?您知道的,我就不是那块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