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述感到怪异,九殿下在宫中素来不受重视,他的雀儿算什么宝贝玩意?
当初说是瞒下来,也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如果燕彻不追究倒也罢了,如今燕彻既然发现了不妥,倒也不必瞒着他,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秦述这般想着,继续苦笑道,“是啊,死了,此事殿下知道便可,九殿下那边,还望殿下莫要说破,莞儿怜惜九殿下年纪小,害怕他知道之后伤心,一直没说。”
燕彻脸色森寒,好半晌,才语声轻渺的问道,“怎么死的?”
秦述轻咳了一声,“被一个不懂事的小婢……给……摔死了。”
远处秦莞眉头皱着,表情也不是很好看,燕彻看看秦述,又看看秦莞,心底的怒气快要压不住,他本以为那金雀儿落在秦莞手中,必定自在快活,而他亦不打算叫秦莞知道那雀儿本是他的,这是一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和秦莞之间隐秘的联系,他求而不得,于是这一份隐秘被他存在心底深处,偶尔想来得一分慰藉,可没想到,那雀儿早就死了,这份隐秘的联系早就断了,可他却不知道。
见燕彻许久没说话,秦莞也道,“还请殿下莫要告知九殿下此事。”
秦莞的语气满是心疼,似乎十分怜惜燕绥,生害怕他知道了此事伤心难过。
燕彻心底生出荒诞的苦笑来,真正应该伤心难过的人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却还要叮嘱他三缄其口莫要叫燕绥那小娃娃知道……
燕彻心口满是苦涩和不知像谁发的火,半晌才点了点头。他甚至没问那雀儿被摔死的细节,只沉声道,“你对燕绥……倒是很好。”
燕彻说完这话,再没任何赏花的心思,再看着秦莞,只觉秦莞离她仿佛有十万八千里的遥远,而他的尊严,也决不允许他多解释哪怕任何一个字。
燕彻呼出口气,寒着脸道,“赏花赏够了,本宫先回宫了。”
说了这话,燕彻转身便走,秦述有些意外,不明白燕彻的怒意从何而来。
他又看了一眼秦莞,急忙追了过去。
他们一走,茯苓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给您惹事了……奴婢这就回去,您想扎多少针就扎多少针……呜呜呜……”
秦莞想到刚才燕彻那神色只觉有些奇怪,片刻摇了摇头,在茯苓额头轻点了几下,“以前还抱怨我没有带你入宫,你这性子,岂非要闯祸!”
茯苓红着眼眶,“奴婢以后再也不敢说这话了,奴婢就适合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去,小姐,侯爷会不会叫人来处罚奴婢?”
秦莞朝秦述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叹气,“应该不会了吧。”
说着转身朝回走,“这几日,咱们院子里的人都小心谨慎一些。”
毕竟才惹了秦述这一次又碰了燕彻。
……
……
上了马车,燕彻的脸就彻底的沉了下来。
想到刚才秦述那轻描淡写的脸,和秦莞满是对燕绥的怜惜,他这心底就一寸寸的冷了下来,闭上眸子,再睁开,再闭上,来回几次,他的神色才镇定了几分。
他是大周的太子,若叫别人知道因为一只雀儿就这般盛怒只怕要叫人笑掉大牙。
他的母后不止一次的和他说过,克制是一个人最好的修养,而将一切都隐于面皮之下,则是一个上位者必备的伎俩,很显然,他还做的不够好。
宋希闻的尸体出现的诡异莫测,坤宁宫首当其冲被牵连,现在的他,没那份心思伤春悲秋,更不应该因为这一件小事去挑起什么,不能,不该,也不值当。
只是他心底缺了口子,有另外一个自己在对他嘲讽的笑。
燕彻心想,给他两盏茶的时间,从忠勇候府到正华门,进了正华门,他心底的一切波澜都回归于平静,在高高的宫墙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燕彻一路上都没再说话,跟着的侍从看出太子殿下心绪不佳,更是不敢多言。
马车入了正华门,从那黑幽幽的城门洞之下走出,燕迟背脊一挺,活生生将自己变回了太子,他冷着脸,肃着眉目,任是谁看到他,都觉得他高深莫测威势慑人。
有些习惯养成了,就很难改变,就好比他的神态,好似一张面具戴在他脸上,因为戴的太久,有朝一日他自己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却发现这面具怎么也摘不下来了,他享着无上的尊荣,可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万分悲哀。
“殿下,可是要回东宫?”
燕彻回过神来,“不,去见母后——”
侍从得令,太子车架往坤宁宫去。
到了坤宁宫之前,燕彻一眼就看到了从宫门之中走出来的燕绥,燕绥身边的小太监背着一个布袋,看那形状,里面大抵装着笔墨纸砚的东西,而燕绥迈着小短腿,正面色懵懂而天真的朝外走,一看到他,燕绥明显的瑟缩紧张了一下,然后低头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他们是兄弟,可是如今,除了燕蓁,已经没人喊他太子哥哥了。
他不说话,燕绥就不敢抬头,燕彻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子冲动,如果,此时他告诉燕绥,那只金雀儿已经死了,他会是什么表情?
燕彻心底诡异的生出一抹快意,可很快,他回神似的苦笑起来。
他竟然和一个小孩子较真,他真是着了魔了!
“来坤宁宫做什么?”
燕绥缩了缩脖子,“给母后看临的帖子。”
燕绥在念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