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半空里响了个惊雷。
焦芳错愕地一愣眼,赶紧抢上前扶住她,急问:“是什么毒?怎么解?”
“香……是香……”
萧曼这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唇间微微动着,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勉强说出那两个字,就觉脑中沉压压的,仿佛突然坠了块石头在里面,眼前发黑,身子便要歪垂下去。
焦芳虽然不明就里,但见机极快,当即搀起她撩了帐幔出去。
“快去把香熄了,窗门都打开,赶紧送陛下到外间去。”
他招呼门口候着的内侍吩咐,却摇着手没叫人来接萧曼,自己扶着她来到紧靠外廊的窗前。
浸凉的风扑在脸上,泥土的腥气也显得异常清新,残在鼻中的那股异样的檀香味儿立时被冲淡了许多。
萧曼半扶半挨着窗棂子缓了半天劲儿,身上才稍微恢复了点力气,脑袋里却还是发沉。
“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焦芳望着她血色寡淡的脸,见她回过身来,单只是站着仍显有些吃力,脚下兀自站不稳的样子,拧眉又问:“当真是有毒么,为何我们几个都没事,只有陛下和你……”
这也是萧曼正心下奇怪的,这檀香如此厉害,一上来便能致人无力昏厥,焦芳一直在暖阁内伺候着,还有其他的奴婢进进出出,却半点没受其害,这事儿的确蹊跷得紧。
难不成在这香的味道之外还藏着什么玄机?
想到此处,她昏沉的脑中抽的一痛,心下却蓦然冒出个有些匪夷所思的念头来,没答他方才的话,却接口反问:“干爹,今日这香是新换的么?”
她特地着意在那个“换”字上,焦芳立时便听出了言下之意,摇了摇头:“没有,陛下用惯了奇楠香,都几十年了,怎么会换?在这当差的也都是根底清楚,信得过的,绝不会出岔子。再说,每日点香换香都是我亲自来,事前一样样都仔细查过,昨儿夜里还用着,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他说到最后已像在自言自语,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萧曼听他解说完,愈发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想并不是什么无稽之谈,反而极为可能,当下接着又问:“干爹再好好想一想,若纰漏不是出在香上头,那陛下这里可有什么东西是今日新搬来的么?”
焦芳闻言不由一愣,疏白的眉抽挑了两下,随即一扭头,回望向帐幔重重的暖阁内。
根本无须再问,光看这样子就知道猜得不错。
萧曼见他不言语,不由急起来:“干爹……到底搬了什么进来,快让我瞧瞧。”
焦芳转回头来,面色有些迟滞,却又像意想不到,似乎心里也了然了什么似的,视线慢慢移转到她这里,带着关切问:“你眼下这样子,不碍么?”
萧曼勉强淡笑了下,从没缲边的素袍子上撕下一小截,又揪做两条,在从身上拿了颗小药丸掰成两半,拿麻布条卷了,一边一个塞在鼻孔里。
这副模样在别人瞧来定是滑稽至极,焦芳素来不苟言笑,却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也没当真取笑她,见已有了防备,略一颔首,便转身在前带路。
萧曼没多少力气,只能拖曳着步子慢慢跟在后面。
回到暖阁中,那硕大的三足青铜香炉里已不见了烟火,南北两面的窗子都已大开,凉风徐徐吹进来,穿堂而过,檀香的熏气已淡了很多,但那股微甜的味道却搅缠在风中,比先前更显得浓郁,触息可闻。
“瞧见了么,就是那个?”
几乎就在焦芳伸手指向窗下花台的同时,萧曼也发现了放在上面的那三盆枝朵茂盛的白花。
她像是没听见似的,早忘了应声回答,攥着两手虚汗,满面惊愕地走过去细看,就见那花状似驼铃,白如绢纱,那层叠的花瓣中伸出金黄色的蕊条,馥郁芬芳,引人入醉……
“这美人醉就是天亮时才搬来的,瞧出什么端倪没有?”焦芳走到近旁问。
萧曼正在怔愣中,身子颤了下,不由有些打晃,转向他时,脸上的惊色丝毫没见减退,咬唇点了点头:“干爹不知道,这花惯常叫美人醉,生得好看,香气也足,这都不假,可还有样特性是寻常人不知道的。据医典中所载,这花所含的香气十分特异,只要与檀香类的熏气混在一起,便成了无形的剧毒,能隔阻气脉运行,若是身子虚弱,血气不旺的人闻到了,轻则失神昏厥,重则便有可能丧命。”
她说到这里,见焦芳浑色的双眸忽然变得散乱起来,怔在那里恍如入定一般神游天外,只道是听了自己的话,担心起皇帝的安危来,当即解说道:“干爹莫急,这毒虽然厉害,却不难解,只要取一段花茎捣碎了,和水服下,用不了多久人便无事了。”
没料到说完之后,焦芳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脸上的凄伤却丝毫没见减少,仿佛一件困惑许久的事如今霍然明了,不但没有半点开怀,反而更加痛苦。
她愈发觉得奇怪,又见他瞥着那三盆美人醉默然不语,只得又叫了两声“干爹”。
焦芳这才回过神来,似乎也觉刚才有些失态,竟被这丫头瞧在眼里,苦笑了一下,脸上已恢复了平素的淡然沉静。
“陛下洪福,也亏了你在这里,用药的事你不用跟我说,自己拿主意就好……这件事儿跟谁也不要提,回头我来跟陛下回奏。”
他刻意叮嘱完,面色又缓了几分,望着她的眼:“这天眼看着要凉了,恪儿去了内官监,没什么人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