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杰等人离去后,立刻赶往内堂,但见地上横放着几具僧人尸体,定睛看时,发现这些僧人四肢均已变形,脖颈弯曲,下手之人想是有意折磨他们,先以擒拿手法折断了他们四肢,而后才掐断他们脖颈,下手之毒,可谓骇人听闻。
仇杰不由皱了眉头,以女真语问道:“谁干的?”
一旁仇七答道:“是那夜在绮罗岭上与我们交手的矮胖恶汉所为。”
仇杰眼皮一跳,又问:“你说哈里图来报,仇华也落到了他手里?”
仇七道:“是,但此人似乎并无加害小主之意,只带着她不知要赶往哪里去。”
仇杰舒了口气,道:“那他们现在何处?”
仇七道:“他们连夜赶路,已过了北郊,正往南来,料来明日一早就会经过此地,到得天宁寺附近,哈里图请示主上,是否立刻动手,将小主夺回?”
仇杰不答,微微沉吟,颇有些举棋不定。
仇七见状说道:“主上,此人武功高极,匪夷所思,我们在宋国行走这许多年,也是从未见过的,他即未对小主下手,便非敌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让老奴亲去将他与小主一起接到府上来,他若不允,再动武也不迟。”
仇杰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说不得错,我们已将小王爷找到,在此当儿不能节外生枝,就依你说的办。”说着,突然之间面上全是喜色,问道:“大船备好了么?”
仇七笑道:“老奴动身去请小王爷时,大船不就已到港了,主上忘记了么?”
仇杰一怔,笑道:“是,是,我等这一刻已等了一十六年,不想到头竟全忘了。”
听到这话,仇七不由叹了口气,道:“是啊,一十六年啦,王爷定会对您多加封赏。”
仇杰摇了摇头,道:“我有眼前这些就已知足,但我们此行要经辽国境内……”
他话未说完,仇七忽然笑道:“主上,您又忘啦,现如今已没有什么辽国啦,早已为我大金所灭,王爷的封号不正是辽王么?”
仇杰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对,早已没什么辽国了。”
突然之间,胸中一酸,叹气道:“是啊,早已没什么辽国了……”
仇七见状,开口道:“主……”他只一开口,仇杰挥手道:“你先去休息罢,明日一早,尽快将你小主带回。”仇七点头称是,依言离去。
仇杰却又重重叹了口气,这才回身。
……
与此同时,常州近郊由北向南的大道上,一架驴车于夜色中颠簸驶过。
车尾坐着三名年轻人,两女一男,车头坐着赶车的却是个矮胖汉子,正是苏千易一行。
但眼下此一行人缺少了一个未明,原来白日一行人到得第一个小镇上时,苏千易在镇上换过干净衣服,与众人吃过午饭后,心想自己骗了殷高侯,迟早要被他拆穿,最好能逃一个是一个,于是苦劝未明离开,一番劝说下,未明终于与众人分手,而小玲与仇华二女,他却寻不出适当借口劝离,只能一道同行。
苏千易本想在路上尽量拖延,可殷高侯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架驴车,执意要昼夜兼程返回常州城,三人不敢不从,只得随他上路。
不想这驴车却甚是颠簸,又无遮无拦,本是拉牲口草料所用,三人在这草垛上一坐便是一日一夜,风吹日晒,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如散了架般,一合眼立刻就会痛醒。
苏千易身为男子,体格较二女健壮,倒也还好,仇华终日骑马,也能忍受,小玲却大不相同,她平日与苏杨儿同吃同住,养在深闺,虽是下人,却从未干过几样重活,又哪曾吃过这样的苦。此刻她抱膝蜷缩在二人身旁,忍不住低声抽噎起来。
苏千易吓了一跳,急问道:“小玲妹妹,你怎么啦?”
小玲抹了抹眼泪不敢说话,苏千易见状笑道:“你是不是想你阳宝哥了?”
小玲脸上一红,抽噎道:“我……我想小娘子了,四叔,你记起她去哪儿了么?”
苏千易看了一眼车头殷高侯,低声道:“坐在他这破车上,别说想事情了,我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啦,等我一下车,我就趴到他身上,说我骨头被他颠断了几根,叫他赔钱。”
小玲破涕为笑,道:“那他还不打你?”
苏千易见她笑了,也不由微微一笑,但不待答话,殷高侯忽然出声道:“小子,你们又在嘀嘀咕咕什么,白日才送走你那个小尼姑姘头,你又和这个小婢女好上啦?”
苏千易叹了口气,回道:“前辈,我们在说您这坐骑强过汗血宝马,赛过大腕名驹,可谓驴中极品,我等能叫这位驴兄拉上一回,实在是三生有辛。”
听到这话,二女皆噗哧一笑,殷高侯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当即吁的一声勒住驴车,回头瞪着他道:“小子,老子知道你们几个细皮嫩肉,老子也不为难你们,就在这路边睡上一宿,但睡了这一觉后你要是还记不起我家世子爷下落,小心你这颗油腔滑调的脑袋!”
苏千易脖子一缩,但听能下车休息,又不由一喜,即可扶过二女下车,又抱下一团干料,附近拾些柴火点燃,殷高侯就近一趟,翻身呼噜声大作。
小玲倦了一日,只一着地便也睡了,苏千易怕她着凉,忙脱下外套给她枕了。
仇华这时忽然间对他勾了勾手指,低声道:“苏四,你过来。”
苏千易一怔,悄悄凑到她身前,问道:“你也要衣服么?我再脱可就精光不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