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木质的门,被踹得门闩都断了,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穿着一身对襟长衫,挽着袖子,大腿上挂着店小二,闯了进来。
阁子里的人都是一怔,这场面太过惊骇,一时间无人反应过来。
春风楼是官办酒楼,档次很高,价格昂贵,在临安城里是数得上号的豪华地方,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酒楼里也养着懂拳脚的护院,一般混混痞子,哪里敢上这里来闹事打架,所以突兀的被人踹了门,任谁也想不到。
那踢门的大汉一身力气,抱着他大腿的店小二拖都拖不住,仿佛像块抹布一样被拖着走,店小二口中还在苦苦的叫“爷、爷,息怒、息怒,小的这就给你安排妥当、马上安排妥当”
大汉大概也没想到阁子里坐满了两桌人,龙精虎猛的全是精壮汉子,目光扫过之后脚下也是一滞,站定了把大腿一甩,将店小二踢了下来,吼道“阎公子早就定下了二楼三楼,说明白了包场,不许你们再接外客,为何这里会有人吃饭你们这酒楼是不是不想开了”
店小二爬起来,点头哈腰的赔罪“不是,不是,爷,我们怎么敢不听阎公子的吩咐这不是过了晌午了吗,我们以为阎公子今儿不能来了,楼上空着也是空着,赶巧这几位也来了,想坐楼上的阁子,这才凑巧爷,阎公子的位置安排在楼上,不碍事的。”
说着,小儿又把脸转过来朝长孙弘等人赔笑“几位,几位,对不住,对不住。”
他的脸上,有几块淤青,嘴角也有血丝,起初招待长孙弘等人上楼时却没有,看着下手的架势,十有八九是踢门的大汉打的。
长孙弘等人没有说话,只是都停下了筷子,盯着那大汉,默不作声。
几句话听下来,意思似乎听明白了,有个“阎公子”预先包了这家酒楼的二楼三楼,定了座位,但过了饭点却人没来,酒楼以为他不来了,正好李庭芝带着王夔长孙弘等人来吃饭,酒店就顺便把他们引上了二楼。这时候阎公子又来了,瞧见二楼有人,于是勃然大怒。
事情很简单。
不过后果却不那么简单。
店小二鼻青脸肿的样子,踢门大汉嚣张跋扈的动作,令屋里的西川众人,包括李庭芝,都脸色有些发黑。
“给你一刻钟,让他们走。”大汉目露凶光的朝长孙弘等人看了一眼,狠狠的对店小二道“不然拆了你家的招牌”
“可”店小二也知道李庭芝的身份,哪里敢来驱赶,只得左右为难,哭丧着脸求饶“爷,这几位都已经吃上了,怎么好意思让他们走”
“那我不管,等下阎公子来了,这些人还在这里,老子就拆了你家的招牌”大汉咆哮着,气哼哼的道“阎公子请客,来的人身份尊贵,岂能容他人在这里碍眼”
碍眼
王夔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因为没有回去换衣服,他和长孙弘身上还套着进枢密院时穿的官服,绯色的上品色彩明显,是个人都能认出来,这大汉是不是缺心眼或者真的目中无人。
店小二没动,白着脸站在那里还要再说,大汉恼了,飞起一脚,正中小二的下腹,小儿“哎哟”叫了一声,咕隆咕隆的顺着楼梯栽到了一楼。
“哼,杂碎”大汉哼了一声,正欲转身下楼,去找酒楼掌柜的晦气。
他是打前站的,只是个下人打手,过来看看酒楼有没有收拾妥当,口中的阎公子还没有到,主人没到他也不大敢直接动手驱赶坐在这里的人,狗仗人势虽然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但作为下人,横行也有个度,王夔的官服颜色他还是认得的。
去找酒楼掌柜,让酒楼去料理,春风楼是官办酒楼,归临安府管,临安知府见了自己主人,是要鞠躬问好的,酒楼掌柜当然更不敢违逆。
脚一迈,大汉突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好像,屋子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耳边似乎有风声骤起,大汉虽横,但也是街头流氓起家的老混混,打惯了架,有些身手,听风声起就知道不好,脑袋还没有偏回去,就被一个斗大的拳头,击中了左耳根。
仿佛被一架攻城锤打中了一样,大汉一百多斤的身子,像一只风筝随风飞舞,直直的飞出去,撞碎了阁子外面走廊上的栏杆,然后啪叽一声,掉到了楼下散铺的桌椅间。
楼下或坐或站的,还有十来个劲装大汉,正在呼喝食客,将众人吃饭的人如赶鸡仔一般乱赶冲出去,把楼下腾空,酒楼掌柜在一边连声都不敢作,噤若寒蝉。
大汉掉下去,砸碎了一张桌子,闹出很大的动静,吓了满店的大汉一跳。
有人过去察看,有人抬头向上望。
王夔那张满脸大胡子的脸,就正好在他们向上望的目光中露了出来。
“大哥,何必亲自动手呢”长孙弘从王夔身后探出头来,看见下面摔在地上的大汉爬都爬不起来,躺着直抽抽,不禁摇摇头,砸着嘴道“这种事,让我们干就行了。”
“这人欺人太甚,出手伤人,看架势,横行不法多半很久了。”王夔把刚才挥拳的右手手腕活动了一下,好多天没有练拳,突然动手,还有点不大适应,横眉怒道道“不教训教训,这厮怕要把这店都拆了。”
长孙弘趴在没有被撞断的半边栏杆上,看着下面冲楼上指指点点蠢蠢欲动的一群大汉,摇摇头“大宋行在,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般跋扈的人,来头多半不小,既然动了手手,此事可能闹大,大哥,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