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门外,却突然开起了开锁声。
那声音,在这刑室内,听起来,很是突兀响亮。
那两个暗卫驻了步,转头望去,就是那架子上的女人,一头乱发后的眼睛,也是悄悄抬起,望向了牢门的方向。
片刻后,牢门被打开了,率先走进一个妇人来。
她不过一身家常的褙子,在这大牢中,明明该是突兀的存在,可她身上那平静到波澜不惊的气质,却又让人觉得,她不管身在何处,都能安之若素一般。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谢鸾因。
“夫人。”那两个暗卫连忙抱拳,恭声唤道。
“你来了?”架子上的女人,望着谢鸾因,却是淡笑着打起了招呼。
没有人搭理她,谢鸾因的目光没有温度地从她身上轻轻掠过,“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话,单独跟她说。”
乾一是跟着她一道来的,她既然开了口,自然没有人敢违逆,行过礼后,几人便是鱼贯出了刑室,却也不敢走远,就守在了刑室门外。
谢鸾因则迈步上前,走到了那女人面前,语调清冷地唤道,“薛采蘩。”
没错,薛采蘩。谢鸾因听乾一他们说,刺客是相熟之人,齐慎因为疏于防备,这才着了暗算时,便已隐隐有了猜测,没有想到,她还真猜对了,真是薛采蘩。早说过了,因爱生恨,是很可怕的。
薛采蘩听罢,却是低低笑了起来,“你倒是来得挺快的。可瞧见略商了?见到他,你可心痛?放心吧!那毒,不会立时要了他的命,只会一点点......让他一点点衰弱下去,蚕食鲸吞,也许也要不了多久,就几个月的时间吧,够让你心痛了。”
谢鸾因却是望着她,眼里,隐隐有些怜悯的意味,“薛采蘩,我们初见时,我从没有料到,会走到如今的田地。”那时,她还救过她,虽然有齐慎的授意,但是,她从来没有料到,那样一个清淡如梅的女子,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可她眼中的怜悯却是让薛采蘩瞬间绷紧了神经,面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在可怜我?我有什么好让你可怜的?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你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你的天职,可你居然,却制起了毒,害起了人。”
“这个人,还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一个,你连心性都扭曲了,难道还不值得可怜吗?”
薛采蘩嗤笑了一声,“想用激将法吗?我告诉你,没用!就算我可怜,那又如何?你会比我更可怜,我不会告诉你,那毒的配方,略商就会死。我们一起死,既然他宁可死也不要我,那我便拉着他一起死吧!而你呢?你怕是舍不得死,也不能死吧?你可还有个儿子。既是如此,你只能永远抱着遗憾和思念活下去,那个时候的你,只怕比我更可怜吧?”
谢鸾因望着她,心绪没有受到半点儿影响,仍然沉冷地望着她,“我从没有想过,你会将毒的配方告诉我,没关系。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死。当然了,日日的酷刑折磨,是不会少了的,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怎么也得留着你一口气,让你活着,才好继续折磨你。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你知道的,我从不是那以德报怨之人,旁人让我不好过,我只会让她更不好过。”
“至于略商,用不着你来操心。你那毒的配方,我会自己找出来,我会救他。”
谢鸾因的语调很是平淡,就是音量,也没有半声的提高,可却让人听出了当中的坚稳与笃定。
薛采蘩面上的嗤笑,便是一点点收住了,一双眼,冷凝地望定她。
谢鸾因却是毫不退怯地迎视她,“你没有用那见血封喉的毒药,反倒自己配了一种毒药,一是想要慢慢地折磨我,二,不就是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解了这个毒吗?”
“你从来看我不起。总觉得,我处处不如你,凭什么齐慎却选我,不选你。那么,我们便比一比吧!看我到底解不解得了,你苦心孤诣制的毒。”
薛采蘩没有想到,她的用心,她还没有言明,却被谢鸾因掐得准准的,望着她的目光,终于多了一分认真,与忌惮。
谢鸾因却已懒得去看她,说完这一句,便是转过了身,却又在临出牢门前,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步子,转头又道,“对了,有一件事,你怕是忘了,我提醒你一声。你自来治病救人,对毒术,怕是没什么研究。可我不一样,我从八岁起,日日便以毒为伍,你真的有信心,你制的毒,能够难倒我吗?”
言罢,谢鸾因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在薛采蘩浑身僵硬地往她看来时,她却是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转头,走了出去。
牢门,关了,再开。
那两个刑讯的暗卫得了令,又再度走了进来。
手里,拎着那条早前招待过她,如今还染着血的鞭子。
另外一人,端着一个碗,用刷子蘸了碗里的蜂蜜,一点点,往鞭子上刷去......
牢门在身后关上时,谢鸾因的面色却是缓缓沉凝了下来,她方才在薛采蘩面前说得自信,可事关齐慎,她却是经不起半点儿万一。
“把她给我看好了。”交代完毕,谢鸾因快步出了牢房。
天色蒙蒙亮了,齐慎还没有清醒,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
好在,夜半时,高素娘也到了,先是赶过来看了看齐慎的情况,确定,他暂且没有性命之忧,毒性也没有蔓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但高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