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若是知道齐慎是那样的身份,若是知道他包藏祸心,即便让福建彻底乱了,也不该让他活着。
那时,他没有料到这个在西北有战神之称的年轻人,居然果真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短短数年,便平定了为害沿海周边近二十年的倭患。
彼时,他还暗自佩服着,起了爱才之心,虽然也有些忌惮,却也正计划着如何帮太子将此人收归帐下,为他们效力。
那么即便日后,与李雍重新对上,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齐慎居然会是李澈之子。
没有想到呀,李澈居然还有个儿子。
而且,这个儿子在那样的境遇之下,居然成长得这般出色。
比之李雍和李暄,都要强了不少。
只是可惜……到底是不同的阵营,注定敌对。
怪只怪,齐慎藏得太好,没有露出半点儿端倪,否则,在他羽翼未丰之前,便除了他,也不会有今日之困境。
说一千道一万,如今,都是悔之晚矣了。
如今该想的,是如何补救……
姚致远思量片刻后,面色一点点冷硬下来。
“这里面难保没有齐慎的手笔。”
“可不是吗?我派去接谢鸾因的人,到现在也还没有消息,必然是齐慎的动作。”姚倩云忙道,她也是被逼无奈。
“想将谋逆的帽子扣在咱们姚家的头上?”姚致远冷笑,“到底谁是乱臣贼子,那还未必呢。”
“父亲的意思是?”
“齐慎的身份,如今想来,倒也算帮了咱们一把。”姚致远弹了弹手指,“你马上写封折子,送往北地,记得,是报丧,还有告密,说得可怜些。”
“是。”姚倩云对父亲自来信服,何况,如今的局面,除了请父亲帮她收拾残局之外,她真的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自然是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
姚致远又抬手招来一个心腹,“你去找些能说会道的,往各地茶肆酒楼去……”
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心腹领命而去。
姚致远一双眼已是沉淀成了一片暗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该让齐慎也尝尝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滋味儿。
没消两日,坊间又有了新的传言,却是震惊了整个大周。
却是当年以谋逆罪被褫夺了太子之位,后被幽禁元福宫,最后,被赐死了的前朝先太子,居然还有后人在世的消息。
这个前朝太子之子,居然不是别人,就是前些年,大挫鞑靼,后又平定倭患,有战神之称的,鼎鼎大名的前陕西都指挥使,今福建水师副总督齐慎,齐大人。
齐慎的名字,还有齐家长子的身份,居然都是假的。
他居然是逆臣之后。
这般处心积虑隐瞒身份,又处处揽权,必然是心怀不轨。
这样的佞臣,正该早早拿下,以免遗祸无穷。
谁知,没两日,坊间居然有人为前太子叫起了冤。
说是前太子是遭人构陷,蒙冤受屈。
前太子在位之时,心怀万民,知人善任,恭俭爱民,若能即位,必然是大周百姓之幸,却不想,被奸人所害,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也累得如今大周内忧外患,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是以,说前太子是逆臣的,本身就是居心叵测。
再说到齐慎齐大人,他到底是不是前太子后人暂且不论,可他驱除鞑虏,又平定倭患,于国乃是大功,于民,更是有大恩,又最是贤明宽厚。
无论是他从前任职的陕西,还是如今任上的福建,百姓都得以休养生息,因而,他也是极得民心。
有些人暗地里就说,若齐大人果真是大周龙脉,那么,说不定,就是天不亡大周……后面的话,却没有人敢说得太白。
姚致远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步棋,竟是转眼便被对方打落不说,反而还帮了对方一把。
他这几日的脸色,便有些颓唐。
这么下去,结果,怕是必然了。
八月初三,齐慎军中来了一人。
满身是血,浑身狼狈,但好歹还活着。
是程栋。
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一是他命大,二也是关键时候,齐慎派出去接应他的人,救了他一命。
只是,他家中老母、娇妻、稚子就没有这么好的运道了。
一把大火,他家里,连同岳家,共三十二口,无一幸免。
如今活着的,也只剩他一人了。
既然活着,就不能白白地活着。
见到齐慎的时候,他蓦然翻身,从床上翻了下来,不由分说,便是重重跪在了地上。
“还请齐大人为太子殿下讨回公道。”
一纸血书,从他胸口处掏出,上面赫然盖着李暄的私印,只是字迹虚浮潦草,可以看出是匆忙中写就,而且,写字之人,笔力漂浮,应是有病在身。
齐慎皱眉将之接过,三两下看完,不由惊讶地挑起眉来,“这……竟是真的?”
虽然现在,这封手书是不是真的,都无关紧要了,但对于信中所言,齐慎还是不得不惊讶。
姚氏自嫁给李暄以来,已经近十载,却一直无所出。
其实不只是姚氏,自从前太子妃产下已在京城遇害的小殿下之后,李暄膝下,就再未添过孩子,无论男女。
好在,李暄除了嫡出的一双儿女,另还有两个庶子,算不得无后。
可太子妃姚氏,却是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请了太医看过,但谁敢明言?不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