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家寿哥儿倒是个好养的,还怕他换了地方会哭闹,没想到,已经睡成了小猪样儿了。”望着床上,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寿哥儿,齐慎眼中,也难得的,露出慈父的温软。
这是即便在寿哥儿面前,也甚少露出的一面。
谢鸾因笑笑不说话,抬手,给他抿了抿头发,“我和寿哥儿会好好跟在你身后,不要有什么顾虑,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
齐慎望着她,面色几变,终究只是伸手,将她紧紧抱住,脸,深深埋进她的胸口,半晌之后,两个字才闷闷响起,洞穿人心,“谢谢。”
没过几日,那些被派去福州接谢鸾因母子的护卫们回来了,这回,没有什么再能阻止程栋,他又来向齐慎请辞。
这回,齐慎倒是没再借口推辞,双方约定好,第二日启程。
谁知,天公不作美。
当日夜里,便开始下雨,雨下得很大,而且,没有歇的样子,还伴随着狂风,这哪里是能出行的天气?
程栋没有办法,只得皱着眉,暂且又停了下来。
这又是台风天了。
谢鸾因捧着一杯热茶,站在营房门口,望着房外风雨大作,嘴角,却忍不住勾起嘴角,微微笑,心情不错。
这雨一下,便好似停不住一般。
程栋归心似箭,这眉心,皱得越来越紧,脸色亦是越来越难看。
奈何,他这回的差事是接齐夫人和公子往杭州别宫去看琼华郡主,这女眷出行,还带着小公子,这路上泥泞难行,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得的。
而海上,风狂雨骤,走海路,亦是行不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按理,他安心待着,等到天气转好,再回去复命就是了,姚氏也怪不着他。
只是,程栋却好似有些待不住,每日里,望着如同漏了一般的天,就是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偏生,他性子平淡,即便急在心头,倒也没有太过暴躁,只是,嘴里却是燎了满嘴的泡。
严震他们几个将领,倒也是得了齐慎的令,想着好生招待他。
左右这样的天气,也无法操练,便来约了他一道出去。
他却一般都是婉拒了的,只待在营房之中。
这一日,雨还是没有住的样子,却有一骑冒着雨,踏着一路泥泞,疾驰进了军营。
进了营门后,拿出了东宫令牌,言明要见程栋,兵将们不便阻拦,只得将他领去了程栋暂住的营房,然后,赶忙将此事报到了齐慎这儿来。
因着连日的雨,齐慎倒是难得偷个清闲,大多时候,都就窝在营房之中,与寿哥儿玩耍。
这一日,亦是一样。
消息报过来时,他正坐在书案前,将寿哥儿抱在膝上,拿了笔,在纸上写画。
听罢,面色没有半点儿异样,只是清清淡淡道了一声“知道了”,便是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然后,又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寿哥儿拿着毛笔,在那纸上,胡乱涂画。
如今,启蒙尚早,让他多用纸笔,熟悉熟悉也是好。
谢鸾因正坐在一边给齐慎做秋裳,若有所思地抬头瞥了齐慎一眼,见他果真一切如常,便又垂下了头去。
不一会儿,程栋却是匆匆而来。
来得很急,即便撑了伞,还是湿了半边身子,鞋上有泥泞,营房内有女眷,可这位平时规矩古板的程大人却是半点儿都顾不上一般,便是直直闯了进来,拱手朝齐慎行了个礼,可能都没有发现谢鸾因也在,便是道,“齐大人,如今,杭州那边,有些急事,需要卑职处理。只这天气又是这般,夫人和小公子怕是没有办法同行。卑职想先行一步,将这些护卫一并留下,待得天气转好,这才护送着夫人和小公子往杭州去。还请齐大人多多担待。”
谢鸾因听得杏眼轻闪,这程栋不过一个普通的东宫属臣,哪里有什么急事非要让他来处置,连他自己身上的差事也顾不得了。他就不怕擅离职守,他的差事出了什么差错,他回头交不了差么?
只是,这程大人这么些时日看过来,性子过于耿介古板,却算不得一个聪明人,其实,并不太适合官场……
想到这里,她又极快地瞥了一眼齐慎。
齐慎却是皱眉道,“这天气,委实不好,程大人此时上路,路上怕是不好走。若是果真有什么急事,或许……”
“多谢齐大人,不过一些家事,实在不敢劳烦大人。”程栋匆匆打断他,而后,略一沉吟,又道,“倒是这里的事,卑职已是交代给许参领,他会全权负责护送夫人与小公子。”
“既然程大人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便多留。还请大人一路珍重,我们来日再见了。”齐慎亦是拱手作了别。
程栋轻轻松了一口气,与齐慎拱了拱手,便是转身快步出了营房。
不一会儿,便是与今日来寻他那人,打马疾驰出了军营,往北而去。
程栋的来去好似半点儿都没有影响到齐慎似的,人一走,他便又低头专注地望着寿哥儿涂画,嘴角牵着笑,好似寿哥儿画了什么了不得的画作一般。
谢鸾因端了一盘新摘的荔枝,走到书案边,净了手,一边伸手给他们父子二人剥起来,一边笑微微问道,“这事儿跟你有关吧?”
齐慎不爱吃甜的,也不怎么喜欢吃水果,不过,谢鸾因剥的,他怎么也得赏个面子,只是,那甜腻的味道还是让他皱了皱眉。
倒是寿哥儿年纪小,喜欢这味道,吃得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