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腊八。
从前在定国公府时,从来都是个大日子。
就是一般北地的平民百姓家,亦是重视得很。
昨日,李妈妈便已张罗着将豆子泡了,这会儿,厨房已是忙活开了,老远,就能闻到豆米香。
“夫人,老奴说让你少吃点儿,是为了一会儿留着肚子好喝腊八粥,可没让你一点儿都不吃啊!”
李妈妈扭头看谢鸾因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米饭往嘴里送,只差没有停下来数一数每一次挑了几粒米了,李妈妈不由忙道。
谢鸾因根本是食不知味,昨夜做了个梦,今早起来,她就半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好在,今日腊八,白氏给她放了假。否则,若是见到她这副样子,只怕先生又得冷冷说她两句了。
“今日是初八了?”谢鸾因骤然想起什么,杏眼惊抬,问道。
李妈妈一怔,“自然是初八啊!”不都说了,今日要喝腊八粥的吗?几日前便已说起了,怎的还一惊一乍的?
“大人上一封信,是哪日来的?”谢鸾因又问道。
“是上个月二十五。”知道谢鸾因看重这事,流萤将日子记得真真儿的。
“也就是说,这回的家书,已是晚了三日了?”谢鸾因心口有些急跳。
“是啊!不过,大人若有什么事,晚了几日也是有的。”流萤与李妈妈对望一眼,忙道。
谢鸾因杏眼里似是掠过了一道异光,一时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了言语。
李妈妈和流萤正在惴惴的时候,突然听见外边儿响起了一阵喧嚣声。
隔得有些远,听那动静,却好似从大门处传来的一般。
李妈妈正想唤个小丫头去看看,回过头来,却见谢鸾因已是起了身,抬步便是越过她们,往外急窜。
这是怎么了?
李妈妈和流萤吓了一跳,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却见谢鸾因步子迈得越来越快,最后,索性拎着裙摆,开始小跑起来,竟是全然不顾形象了。
李妈妈心里也有些慌,这难不成是出什么大事了?
她家姑娘,自幼到现在,可显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渐渐地,那喧嚣声越来越近了。
谢鸾因急急刹住了脚步,却是因着前面,已是有一群人,快步而来,当先一人,一身石青色的披风,行走如风,步履虽是稳健,却带着两分急切。
直到敏感地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一般,亦是将步伐一顿,而后,抬头望来。
四目相对,刹那间,大半年的天各一方便是倏忽远了。
谢鸾因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眼中,却不知为何泛了潮。他不只黑了,也瘦了,只一双眼睛,却比印象当中还来得湛亮,望着她,转而便又好似被这冬日里的日头浸染,折射出了碎金的光,虽是亮灿灿,却柔和得不刺眼。
“阿鸾!”他轻启薄唇,唤着她的名,那两个字,在他的唇齿间,好像辗转成了一缕难言的缱绻,他展开了双臂,望着她的方向,淡淡笑道,“过来!”
谢鸾因的心早就鼓噪着要向他奔去,如今,再也不迟疑,如倦鸟归巢一般,拔足飞奔而去。
直到终于投进了那久违的怀抱中,鼻端嗅闻到熟悉的松柏香,谢鸾因一颗一直砰砰急跳着的心,才缓缓落到了实处,“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平平淡淡的两句话,一问一答,却让两颗心,感受到了难言的安心与快乐。
今日腊八,齐慎像是特意赶着节气回来了。
既是过节,晚膳时,本也是备了家宴的。只是,没有料到齐慎会突然回来,李妈妈这又忙不迭地交代厨房去加菜。
谢鸾因却是高兴得很,小手一挥,便很是大方地让李妈妈免了,干脆让人去福州城最大的酒楼福满楼订了两桌最上等的席面回来,一是过节,二更是为齐慎接风。
至于之前备下的酒菜,就尽数赏了与齐慎一道回来的将士们,另还每人赏了些钱。
谢鸾因是真的高兴,这家里的其他人,自然也是高兴。
于是,这个腊八,这宅子的上空,便是漂浮着满满快乐的氛围。
“你最近越来越出息了啊!回来也不提早说一声?”夜深,回到房里后,谢鸾因便开始秋后算账了。
整个人盘在他身上,一双手则揪在他脸上,犹如揉面团一般,揉捏着他。
齐慎由着她动作,一手托着她,轻轻松松地大步走到了房里的矮榻边上,自己坐下,又习惯性地将她抱在膝头。“我这不是想要给你个惊喜么?今天见到我,可欢喜?”
虽然她的欢喜表现得再明显不过,可齐慎深望着她,想听她亲口说出。
谢鸾因却哪里会如他的愿?哼了一声,微扬着下巴,神色骄矜地反问道,“你呢?见得我可欢喜?”
“自然欢喜。相思入骨,我想你,都快想疯了。只有见到你,才觉得一颗空落落的心又开始重新跳动了。”齐慎却是端凝着神色,连语调都没有提高半度,只是平平地道了这样一句与他的形象全然不相符的情话。
谢鸾因心房骤然一停,“早就说了,你这人,说起情话来,真是无人能敌。这嘴......真甜!”她言语间,手指已是轻轻勾勒上他的唇线,带着两分不知死活地挑逗。
“呀!”骤然轻呼一声,却是因着他不由分说,竟是张口,轻咬了她指尖一下。
她慌忙缩回手来,一脸控诉地望着他。
齐慎却是倏尔一笑,一双眼眸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