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慎放下千里眼,展唇笑了,“到了。”
一双眼,似是倒映着这晴空碧海,显得格外的湛亮。
迎面扑来的海风,带着淡淡咸腥的味道,还有,渐渐潮热起来的,属于海边,夏日的气息。
慢慢的,两方的船越靠越近。那边战船甲板之上,有人拿着颜色鲜艳的小红旗在轻轻挥舞,谢鸾因在西北时,也曾在齐慎军中看过。
这边,齐慎的旗手亦是拿起旗子轻轻挥舞起来,紧接着,军号声响,透着两分庄重。
不知是不是阳光太过刺眼的原因,谢鸾因瞄见,齐慎的眼角,似是在闪动着什么。
当前的一艘战船靠了过来,两船之间的甲板上,搭起了木板。
一道身穿甲胄,手握长刀的魁梧身影,大踏步而来。
看那气势,怕是福建水师的总督,严富海,亲自来了。
果然,谢鸾因还真猜对了。
见得来人,乾一、坤一和彭威等人,都是拱手唤道,“严将军。”不是唤的“总督”,或是“大人”,而是唤的将军。
严富海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须臾间,便已走到了齐慎跟前,抱起拳来,今日的阳光果真是有些刺眼了,谢鸾因竟是恍惚见得他的眼角也是闪动着什么。
齐慎已抬手虚抬了一下他的手臂,笑唤道,“严大人。”
谢鸾因眼中的疑虑,更深,因为,她分明瞧见了严富海方才的膝盖屈了一下,竟是要跪齐慎的么?
可是,齐慎分明才是他的副手。
看来......他们是旧识,不只如此......看来,福建,果真埋藏着齐慎的很多秘密。
不管严富海和齐慎究竟认识与否,但显然他们已是达成了某种共识,除了最开始,那一瞬的时常,表现得并无半分异样之处。
齐慎虚抬了一下严富海的手臂之后,人,便已后退一步,而后,抱拳行礼,“齐慎见过严大人。”
严富海轻了轻喉咙,抬手让齐慎起。而后,便是客套了几句,转身吩咐另一条船上的属下,准备掉头。
后面的几条船果真缓慢地掉了头,朝着西南方缓缓行进。
严富海又与齐慎低语了两句,谈话间,抬头往着谢鸾因的方向望了过来。
谢鸾因也正望着他们,心里疑虑重重。
不想,就这么撞见了,四目相对,谢鸾因起先还没有什么,哪怕看别人,被逮了个正着,却在严富海冲着她笑着点了点头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莫名的心虚。
垂下头去,心口却是微微一悸,片刻后,才又抬头往已将视线移开来的严富海望去。
这位大叔......看上去有些眼熟啊!
是天生长得面善的那一类?
据说,严总督也不是特意来接他们的,只是出海巡逻时,遇上了,所以来迎了一迎。
他们是在闽江口遇上的。
一路到了长乐,略停留了一日,便是分开来走了。
齐慎要先带着谢鸾因到福州安置,而严富海却还要往各个卫所去巡视。不过,齐慎还未正式任职,他们终究还是要碰面的。
八山一水一分田,说得便是福建。
只是,好在,他们去的是福州,沿着闽江,一路西行,山虽见了,但都不大,反倒比起北边儿的来时,多了分秀雅。
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与往日里见过的,大不一样,谢鸾因每每看得是津津有味。这也好奇,那也好奇的,好在,身边的胭脂和红豆,都是本地人,虽然离开家乡日久,口吻间多了些感慨和怀念,但却是再方便不过的解说者。
这般,等到了福州城时,谢鸾因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直到被齐慎带着去了一处宅子,料想这是往后他们生活的地方,才好歹将谢鸾因的注意力算得转开了些。
起先,齐慎是想直接将谢鸾因带到延平,或是更远的邵武去的。那里,离海边远些,好歹也要安全些。
谢鸾因却怎么都不肯同意。
她跟着他来福建,就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多的瞧见他的,若是他将她放得远远儿的,而他,日日都在外忙着,难得得见一面,那跟她留在京城,或是留在西安,有什么区别?
齐慎见她坚持,偏生他大多时候都拿她没法子,她想时时见到他,他又何尝愿意与她分开。思及福州怎么也是福建的中心,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让倭寇沾边儿,加上,有他在,勉强也算得一个安定之所,便是妥协了。
面前的,是一处三进的宅子。黑瓦、低墙、百窗,有些像是江南民居的式样,只却到底缺了两分灵气,可那随处可见的石雕、钻雕,却又匠心独具。
福建多盐商,从前,没有倭患,没有海禁之时,如同白家那般,跑船到南洋的,更是多得很,累积了大量的财富。
因而,这样一间宅子,在福州来看,委实算不得什么。
这屋子如今门匾上,已是挂了书着“齐府”二字的匾额。便知齐慎早前派来的人,已是将这里买了下来。
要说,以前世来说,她和齐慎,在京城、西安和福州,都各有房产一处,也算是个中产阶级了。
因是自己家,谢鸾因便也多了两分自在。
李妈妈他们各自忙着去规整行礼,打扫屋子和院落时,反倒是谢鸾因和齐慎最闲了。
两人索性携了手,在宅子里百无聊赖地逛了起来。
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倒都还算得满意,只一点,谢鸾因叹道,“这人少了,这宅子,便总觉得空荡荡的。”这话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