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只觉得被这一句句的,砸得有些头晕,还没有晕过呢,便见得那夫人眉心一蹙,语调低了一度,“怎的?你不乐意?”
浑身一个激灵,王氏醒过神来,先是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紧接着,又是点头如捣蒜,嘴里迭声道,“愿意!愿意的……”这样的好事,她不愿意,她又不是傻子。
只是,略有些踌躇地望向垂目站在那夫人身边的李妈妈,王氏吞吐道,“那……不知我婆婆她……”
“你们平日里是如何待李妈妈的,我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李妈妈生养李强一遭,如今,却也是寒了心。方才那些安排,都是李妈妈求我的,也算是全了她与李强的一场母子缘分,从今往后,你们自己过好你们的小日子就是。至于李妈妈……你们就用不着管了,养老送终,自然都用不着你们。只是……你们往后也莫要想着再寻她做什么事,沾什么光,李妈妈若是往后想通了,想去看看你们,那是你们的福气,若是不去,那也就当在此日,便了却了生恩养恩,往后各不相干就是。”
谢鸾因淡淡说完,便是转头望向李妈妈,容色却是和缓了不少,“妈妈,我便先回去了。我将胭脂留给你,帮你将这里的事了结好了,再接你去我那儿。”
李妈妈点了点头,边上的莲泷便是乖觉地上前来,将袖着的一只沉甸甸的香囊递给了李妈妈。
李妈妈接过后,屈膝送走了谢鸾因一行人,哪怕是手里握着这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她还是有种恍惚得好似在梦中的感觉。
回到猫眼儿胡同时,齐慎也回来了。
齐慎见她好像特别高兴的样子,便问了一问,听谢鸾因提起,她的乳娘又要回到她身边开时,他眨了眨眼,也是笑,只要她高兴,怎样都好。
第二日,李妈妈随胭脂一同来到了猫眼儿胡同。
收拾齐整后,李妈妈看上去,还是比几年前苍老了许多,也瘦弱了许多,一身衣裳空荡荡的,唯独精气神儿却是足足的,望着谢鸾因时,更是满脸慈爱满足的笑。
能够再看着她的姑娘,陪在她身边照看着她,李妈妈此生,于愿足矣。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宫里赏春宴的日子。
因是赏春宴,不用穿那些厚重的诰命服饰,谢鸾因自来对穿戴不在乎,又有李妈妈和莲泷如临大敌一般的仔细筹备,她更省得去操心。
只是,等到这一日,看着镜中的自己,谢鸾因却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会不会有些太华贵了?”动了动脑袋,丁零当啷,光听着,也是脑袋疼。
“哎哟!我的姑娘,先别动!这妆容还没有弄好呢!”李妈妈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稳住。
莲泷则快手快脚地拿着眉黛给她润色。
“知道姑娘你不喜华贵,但今日宫中摆宴,四品以上的官眷都要悉数列席,你好歹也是太上皇亲封的二品夫人,总不能穿得过分素淡吧?放心!今上登基以来头一回后宫举宴,没有人愿意触霉头,必然都是往喜庆了去打扮,夫人这般妆扮,绝不打眼。”
谢鸾因叹息一声,是啊!她这张脸就足够打眼了,哪里还需要什么行头来锦上添花?左右穿什么,都会引来众人的目光,又何必去扫了李妈妈的兴?
谢鸾因索性闭了眼,由着她们去折腾了。
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妆扮好,她很少在妆扮上这般花心思,因而,齐慎也从未因为这个而等过她,今日费了这么会儿工夫,也不知他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
齐慎在外等着,却也没有闲着。听到脚步声,这才挥手让几个手下退下。
而谢鸾因在抬头瞧见他身影的一瞬间,心里的杂音都消失了,一派宁静。
齐慎回过来,四目相投。一人双眸一亮,一人杏眼含笑。
“夫人今日真是好看。”齐慎上前,携了谢鸾因的手,张口便是一句赞美。
“比嫁给你那天还要好看?”谢鸾因挑眉调侃道。
齐慎难得的被噎了一下,才道,“都好看。”
谢鸾因抿了嘴笑,不再刁难他,两人手握着手,偕行往车马停靠处而去。
今日,那红墙巍巍之处,等着他们的,怕是一场硬仗。
马车在宫门处停下,齐慎要先去面圣,而谢鸾因则要往寿康宫去拜见太后与皇后。因而,两人在进了宫门,并行一段路后,便在祁阳门外分开了。
临行前,齐慎捏了捏谢鸾因的手,低声道,“万事小心。若有不妥,记得我给你的玉哨。七巡后,我便向陛下请辞,到时,派人来接你。”
谢鸾因乖巧地点了点头,“你也是,万事小心。”
对望一眼,好似含着千言万语。
两人都不是那伤春悲秋的,辞别后,便是分道扬镳,各自走向了各自的战场。
新帝继位,太上皇在位之时,皇后早逝,一直未立新后。
当年,定国公府一案,执掌凤印,掌管六宫的贤妃亦受牵连,与后位不过一步之遥,却终究是失之交臂。
贤妃性烈,为表谢家清白,竟是纵身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彼时,太上皇虽还是下令厚葬了贤妃,却是连她的灵堂也未曾到过,更是连死后尊容也没有给。遥想年少时的浓情蜜意,两心相契,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也是从洪绪帝对贤妃之死的态度,旁人看出了他必除定国公府的决心,这才在后来,朝中无人敢为定国公府说话,墙倒众人推,从来如是。
自那之后,德妃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