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实是个庄子,但不可能是专门为谢鸾因备下的,毕竟,李雍也是到了昨夜方知她回了京城。
又料到她怕生出事端,说不准会立马离开京城,所以,仓促布置下一切,若非中间曹芊芊多插了一手,谢鸾因没有与她的护卫们分开,未必就会是如今的局面。
因而,那庄子的布置,委实算不得舒心。
好在,李雍知道她心中有气,也不敢强迫了她。只是将她带进了这间厢房,略说了两句话,便是面色讪讪地离开了。
待得房门关上,谢鸾因悄悄将指甲缝里残存的粉末弹掉,目光如水望着那透过窗纱,匀匀洒进屋内的阳光。
她和李雍都很清楚,就是今夜。
就看他能留下她,还是她能逃开,各安本事罢了。
她抬手,探进了袖口。那里,贴身放着很是紧要的东西。
今回,虽然错信了曹芊芊,落到这般的境地,却未必,不是机缘巧合下的另一个时机。
之后,谢鸾因便合衣躺在了床上补觉,昨夜还真没怎么睡好,今日又起得早。
中途,有人从窗户外悄悄窥视过她的动静,她连眼皮都没有动过,想必,他们会觉得她很心大,这样的状况,也能睡得着吧?
天色渐暗时,一串足音由远及近,谢鸾因从床上一跃而起,等到那串足音来到房门前时,她好似刚刚睡醒,半倚着床柱,打着呵欠,没有精神。
房门是被上了锁的,打开后,被轻轻推开了一条足以让一人进出的缝,等到门口那端着托盘的丫鬟进得门来时,房门又被再度关紧。
就是那短短的一瞬间,谢鸾因的眼便已是望了出去,将屋外看守的情况大致看了个了然。
门窗都是上了锁,屋外明里还有六人,门的左右各两人。后窗,还有两人蹲守。
后窗那两人也是看的,看的是夕阳下,映在窗户上的人影。
晚膳时间,丫鬟端来的托盘上,菜色不少,只每一样,都不多,很是精致,有好几样,是她少女时代很是喜爱的,这么多年了,李雍居然还记得,也算是他有心了。
除了自由,大抵李雍在吃穿上是绝对不会亏待她,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的李雍,不比从前她认识的那个人了,她不得不多些戒备。
当着来送饭的丫鬟的面儿,谢鸾因从头上将唯一一根素银簪子拔了下来,在饭菜中一一探验过了,确定无毒,这才放心地开始举箸吃了起来。
自始至终,她没有去看那丫鬟的脸色,也顾不得去想这丫鬟去回禀她的行为之后,李雍会气成什么样。
这还只是表面工夫,她每一口入口的饭菜都先放在鼻端细细闻过,确定没有异样之后,才敢放心地送进嘴里。
等到一顿饭吃完,那丫鬟收拾着杯盘出去了,末了,怕是有些不放心,顺带将她那根素银簪子也给讨要了。
谢鸾因倒不怎么在意,想要,便给你吧!她可没有用根素银簪子了结自己的打算。
房门开启,等到那丫鬟出去后,再度关闭,上锁。
谢鸾因半点儿急躁也无,安安心心坐在椅子上,一边打量着这屋里的摆设,一边安静地等着。
入夜,万籁俱寂,一如每一个寻常的夜晚一般。
但谢鸾因知道,今夜,注定不会寻常。
只是,她也并不急,该来的,终究会来。
待得一声异响传进耳中时,谢鸾因骤睁双目,杏眼中精光暗闪,来了。
她悄悄起身,走到了门后暗影处躲好。
等到门外和后窗处传来几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声后,又响起了开锁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
进门来的人,没有掌灯,借着门外昏暗的檐灯光芒,还没有看清楚屋内的摆设,便觉得颈侧一冷,却是被一把匕首抵住了。
“你是来杀我,还是救我?”低声问,谢鸾因的语调里充满了好奇。
“你知道我会来?”曹芊芊有些不敢置信。
“你忘了,我们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是心有灵犀,我总能猜到你的想法。一个替身,你尚且受不了,何况……是正主儿?你如何能容得下我留在你家殿下身边?你帮他将我引去,是逼不得已,别无选择,可是事后,却绝不可能放任他得逞。我早猜到,你会帮得了我。只是,我不敢将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天知道,你会不会干脆将我杀了,永绝后患,毕竟,这要远比救我,要容易多了,不是吗?”谢鸾因语调轻飘飘,心里却不由泛起一丝悲凉,曾几何时,她们竟走到了这样互相防备,你死我活的地步。
曹芊芊亦是低低笑,“我说过,我不会看着你死,这是我的底线。我只是不想你待在他身边罢了。”
说到此处,远处突然传来了刀剑相交之声。
“你的人,只怕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如何能救?”曹芊芊挑眉道,“时间有限,你是准备现在就走,还是继续留在这儿跟我纠缠?”
谢鸾因杏眼忽闪了几下,片刻后,利落地将短匕收回,道一声“多谢”,人便是飞快地窜进了屋外的夜色之中。
在被李雍押着进到这庄子时,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关她的这屋子,分明就是一间下人房,不过是仓促间收拾出来的,很是偏僻不说,守卫,也算不上严密。
她那时便知,李雍使了一计,想要迷惑来救她的人的视线。虽然,她有偷偷洒下粉末,但总怕有个疏漏。
一开始,谢鸾因便知道,她要从这儿逃出去,只能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