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可以看得出教养得不错,用丝帕包了一小块儿糕点,放到唇边,轻轻一咬,一双眼睛,便是亮了起来,然后,又低头,咬了一口。
这才察觉到了谢鸾因打量的目光似的,匆匆抬起头来,与谢鸾因的双眼对个正着,登时一怔,慌忙,便是垂下了眼去。一张白嫩的面容,刹那间,便是染上了烟霞般的绯色。
谢鸾因看了,便不由微微一笑,倒是个腼腆的小姑娘。
与许家母女说了会儿话,谢鸾因一直都是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到底是让这母女二人放下了许多拘谨。
又续了一回茶,门外隐约晃过莲泷身边一个跑腿小丫头的身影,谢鸾因便是笑笑站起身道,“瞧我,一时与太太和莹妹妹投缘,竟是说了这么好一会儿的话,忘了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正该休息才是。我已是让人收拾出了一处院落,太太和莹妹妹随我一道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也正好改改。”
许家母女自然是受宠若惊,一行几人说着话,穿花拂柳,到了宅子的西路。
莲泷选的这客院临着西边角门,进出很是方便。
院中厨房、书房、净房,样样不缺,花木也都繁茂,若非处于齐府之中,根本就是一处普通但却精致的民居。
不过,与齐府的花园之间,有一道院门相隔,一把铁将军把门,便可自成一院,很是方便。
莲泷从得到谢鸾因吩咐起,便将这院落收拾了出来,如今,上到伺候的人,下到屋里的器具摆设,都是一应俱全。
谢鸾因领着许家母女在院中、屋里转了一圈儿,这才笑问道,“许太太看看,可还缺了什么,或是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
许太太从进到这院子起,便恍似在梦中,如今听了谢鸾因这话,双眸,不由得便是一润,忙道,“夫人厚待,已是感激不尽。这般设想周到,若还有什么不知足,那便是对不住夫人这番厚待了。”
“许太太言重了。你们既是我家大人不远千里请来的贵客,我自该以上宾之礼相待。我还盼着,你们莫要见外,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才好。既然是自己家,自然是要处处合意,方能住得舒心,才算不负我这番心思。”谢鸾因笑道,只这话里,自然是别有深意。
许太太也不是那蠢钝之人,听罢,目光便是闪了闪。
谢鸾因却并不急着让她们表态,“这里伺候的人,都是我身边的莲泷精心挑选的,许太太先用着看,若是趁手,便留下,若是不周到,咱们再换就是。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累了,随行的箱笼我已是让人给你们送来了,你们便先规整休息一番,等到缓过劲儿来,明日,我再开宴为许先生一家接风。”
说罢,与许家母女见了一回礼,便是从这间叫作扶花的院中出来。
许家母女将她送到院门外,再反身回来,望着这处处周到的屋里屋外,一时相对无语。
片刻后,许莹才是有些忐忑,却又满怀期待地轻声唤道,“娘?”
许太太回过头,对上女儿那双闪动的眸子,轻轻一叹,抬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道,“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许家本身就只是一介乡绅,祖上积德,才培养出了一个进士。
可许臻此人,却不喜欢文绉绉的那一套,反倒喜欢摆弄木器、机括这些东西,后来,也算人尽其用,进了工部,做了一个小吏。
他倒是如鱼得水了,每日点卯都欢喜得不行,与那些工匠更是同吃同睡,从不看低轻贱他们,与工匠们混得极熟。
他于这些活计上很有天赋,偏偏,却不擅长交际,性子又最是耿直,接受不了官场之上的那一套阿谀奉承,尸位素餐,很快,就将工部衙门上上下下都得罪了个遍,终于被寻了个错处,撵了出来,被放到礼部任了个闲差。
他之前,不过是因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才能勉强忍着,如今,却哪里还忍得下?心灰意冷之下,索性,便是辞官回了家。
家中,世代耕读,倒也不缺吃喝。他想着,哪怕寻个教书先生的活计,既可造福乡里,也可养家糊口,照样可以安度余生。
却没有想到,遇上天灾。
洪水决堤,冲走了家中的良田,冲垮了家里的祖屋,就是家中双亲和一双年幼的儿女,也是遭了难。
一夕之间,他们连安身立命之所,也没有了。
这个时候,那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却没有被命运的不公,生活的不幸所打倒。
掩埋了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儿女之后,便是带着妻子,和长子长女,随着人流,往北方逃难。
一路上,他们吃过土,啃过树皮,无数次,都以为活不下去了。
但一家人,却从没有分开过。
直到那一日,一个人,找到了父亲。
许莹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那一日的情景。
那一日,父亲天不亮就出了门,在难民堆里支了个摊子,帮人代写书信。作为报酬,有钱的给一文钱,没钱的,用一捧米,一个馒头,一个烙饼,都可以充数。
可父亲在外待了一整天,也不过拿回了三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饼子。
他们已是习惯了这样的饼子,母亲烧了一壶水,将水倒在碗里,将饼泡软了些,再吃,这样,至少不会磕坏了牙。
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声音在他们暂时栖身的那间破烂的草棚外响起,“请问,是许臻许先生吗?曾在工部衙门里供职的许先生?”
那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