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真是好大的派头啊!就是皇族亲贵,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对禁卫军摆这么大的谱啊?
禁卫军?那可是皇帝亲卫啊!
就算不是个个都是功勋子弟,也不是个个日后都能飞黄腾达,但怎么说,那也是天子近卫,离皇帝很近,得罪了他们,谁知道日后他会不会寻个机会在陛下面前给你上眼药,下绊子?
都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可不就是那难缠的小鬼么?
若是个聪明的,便该知道这样的人不管他是不是位高权重,都不能得罪,偏偏谢琨是个蠢笨如猪的,谢璇真是连吐槽都懒。
她悄悄挑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前面果然是人山人海。
许是林伯怕将马车赶过去,一会儿若是要绕路的话,就出不来了,所以,并未赶得太近,反倒隔着一段距离。
方才谢琨的声音洪亮,这才听得清楚。
谢璇略一沉吟,杏眼中沉冷一片,“林伯,将马车赶过去一些,我倒是想看得仔细一些,他究竟还想怎么样。”
“是,姑娘。”林伯应了一声,便又跃上马车,不一会儿,马车果真又动了起来,朝着前方嘈杂声声中靠了过去。
谁知,还没等到马车停下来,便已听得一把低沉却清越的嗓音道,“不知道谢四爷为朝廷,或是为定国公府做过些什么?定国公父子几人护我大周北境,浴血沙场,为我大周柱国,堪为表帅。可谢四爷,于国于家,都并无半分建树,又何来的颜面打着定国公府的旗号耀武扬威,败坏定国公府声名?”
谢璇轻轻挑起眉来,这是哪一位?
难得的生起一丝好奇之心,谢璇悄悄挑开了车帘的一角,目光往外看去。
人群中央,有几个一身锦衣,趾高气扬的,便是谢琨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
而与他们对立而站的几人都穿一身青灰色布衣,外罩玄色甲衣,腰悬长刀,这是禁卫军的打扮。
而当先那人,从谢璇这个角度看过去,又隔着重重人墙,是看不清面容的。只个子看上去便比谢琨高了半个头,腰板挺得笔直,却有些瘦,听方才那语调铿锵,便知不是个怕事之人。
只是,他这一席话,却是让谢琨气得跳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没有吭声,只那背影却还是挺得笔直,竟透出两分不卑不亢的傲气来。
谢璇见了,目光不由轻闪。
谢琨却更是气炸了心肺,一张被养得白胖的圆脸被气得变了形,指着那人的鼻尖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齐大郎!你别以为穿了这身禁卫军的皮,便将自己当成了个人物。方才若不是王兄说起,爷根本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可这满京城的人,不需爷自报家门,也多的是人识得爷,多的是来巴结爷的,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爷姓谢,是定国公府的人,这便是爷凭什么这么横……你不服的话,也干脆舍了你那破落户的家,改投我谢家家门啊?可惜……就算如此也是晚了,你不若……干脆一头碰死在这儿,重新投胎,祈求老天爷这回让你投个好胎,还来得快些,你说呢?”
说到后来,谢琨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起来,不只如此,他那群狐朋狗友还很是捧场地与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好似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被嘲笑的那人,却是沉默着,并未出言反击。
谢璇神色淡淡地观望着,因为那人背对着,她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背脊却比方才还要挺得笔直不说,就是垂在身侧的手,却是紧紧握成了拳头。
旁人未必能够瞧见,谢璇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拳头之上青筋暴露,甚至是几不可察地轻轻颤抖着……谢璇挑起眉来,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克制,只是不知,他能克制到几时?
毕竟……听他的嗓音,也大体能猜出他的年岁,至多也就与谢琨一般,说不定还要比谢琨年岁轻些,这样的少年郎,如何能够在人的不断挑衅之下,克制得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至少谢璇是过来人,那会儿念初中、高中时,可没怎么能克制住自己,这架,更是没有少掐,而她,甚至还是一个女生,骨子里便少了血气方刚的那条躁动因素,尚且如此,这些个男……人,天生血管里,便跳跃着争强好胜的细胞。而且,比起谢琨说的那些话,谢璇从前被气得红了眼的那些……简直就是小儿科了啊!
何况……在他面前,挑衅的人可没打算就此偃旗息鼓。
“怎么?你这样瞪着爷,是想打爷吗?问题是……你敢吗?”谢琨哼了哼他那肉圆的鼻头,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从眼缝里斜睨着人,透出几许不屑的光。
“像你说的,爷就是一无是处,爷也还是姓谢,背靠着定国公府这棵大树,而你齐大郎,是了不起,靠自己……哦!不!靠你自己的话,怕也是进不了禁卫军的吧?如今,穿着这禁卫军的军服,这么了不起,但是你……敢打爷吗?”
谢琨好似笃定了那个“齐大郎”不会动他,简直是极尽挑衅之能事。
等了片刻,那人即便是将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而那僵硬的背脊好似一把绷到了极致的弓,随时会断了弦,但却还是绷着,撑着,没有断。
谢琨便更是得意了,“既然如此,你便受着,让爷揍几拳出出气吧!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往后看见了爷,最好绕远些走,免得爷看见了你们,会想起今日这事,心里不痛快。那么……今日这桩事,便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