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死一般的静寂。
即便明知与自己无关,但有些人还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开始坐立难安,有的,甚至是偷偷开始擦额角的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呐!
可跪在大殿正中,御座之前的那道身影即便跪着,却也好似一座山,屹立巍峨,不动不摇,坚定如磐石无转。
“哈哈哈……”突如其来的笑声,在此时听来,突兀至极。
众人心中皆是惊骇,却不敢流露出分毫,纷纷低头垂眼,不敢往御座之上瞄去一眼,可心中俱是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还真是圣心难测。
方才还面沉如水的洪绪帝此时笑得极为欢快,“齐卿啊齐卿,朕只知你是个会领兵打仗的,还不知,你居然还是个情种。这叫那个什么……铁汉柔情吧?不过,这样挺好,不失赤子之心,朕倒是有些好奇了,不知道是怎样的倾城佳丽,值得齐卿这般倾心而待了。”
齐慎笑了,有些惶恐,“不过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女子,不过是各花入个眼罢了,当不得陛下另眼相待。”
洪绪帝笑容不改,“如今看来,你的这杯喜酒,朕是无缘了。等到婚期定下时,给朕上个折子,朕啊,得重重赏新娘子一回,可得好好帮朕照看好齐卿才是。”
齐慎又是跪地,恭敬又受宠若惊地重重磕下一个响头,“多谢陛下厚爱。”
洪绪帝又是好一通开怀的笑。
笑声中,殿内人心浮动,心思各异。
这齐大人也是个可怜的,无论是惠昭仪还是德妃娘娘,都为他保媒,他答应了哪一头,便是得罪了另一头,没有法子,只得搬出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子虚乌有的意中人来。这下,等到离开京城之后,怕是得抓紧时间办婚事了,但愿这新娘子的人选不是随手抓来的才好。
不过,陛下对这齐大人还真是纵容啊!
无论是他今日在御前的言语,还是他那个平民女子的未婚妻,居然都轻易包容了。
不过齐慎背后站着陛下,不出大差错,往后自然是平步青云,若是能再结一门贵亲,自然更是如虎添翼,只是,今日却逼不得已将这捷径给放弃了,也是可悲可叹。
而陛下明知如此,却还是默许了,到底是怕德妃与惠昭仪之间起了龃龉,后宫不灵,还是半推半就,实则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对齐慎爱重呢?
想起数年前,一夕之间遭受灭顶的定国公府,心中恍然。
虽然齐慎善战,但陛下有生之年,是万万容不得这朝中再出一个定国公的。
洪绪帝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时,天色渐晚,又略饮了几杯酒,便面露倦色,便起身回寝宫去了。
皇帝一走,自然便有人陆续告辞了。
齐慎便也趁势退出了大殿,“齐大人。”谁知,刚走出大殿,身后,便是响起一声笑唤。
齐慎脚步微顿,回过头,拱手笑道,“殿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雍,他今日一身冠服,蟒袍在身,映衬着一张笑脸,倒也是倜傥fēng_liú。
齐慎目光闪闪,“天色已晚,殿下也是要忙着回府么?”
“正是。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齐大人也该早些回去,莫要着凉了才是。本王听说,大人已是上了折子,十五过后,便要启程回西安了?”李雍还是与之前那般,一样的亲和温润,好似方才在殿上,齐慎提起德妃为他保媒之事根本未曾发生一般。
齐慎也是面色无异,“是啊!只是陛下还未曾批准,不过,还是得趁早回去就是。待得启程之时,定然会亲自去向殿下辞行。”
“到时,本王必定设宴为齐大人践行。”李雍亦是拱手道。
齐慎自然又是笑了一回,与李雍寒暄两句后,便是告辞而去。
李雍望着他的背影,面上的笑容却是一点点消失了,就是眼眸也是随之一沉。
“殿下,属下看,你怕是高估了这位齐大人了。”石桉在李雍耳畔低声道,今日,齐慎在御前的表现,委实算不得聪明。无论是拒绝惠昭仪的保媒,还是抬出那个平民的意中人,或是在陛下面前,那般倔强的样子,都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蠢事。
“你懂什么?”李雍却是皱眉斥道,“本王早知此人心思深沉,不容小觑,到了今日,本王方知,本王早前,还是小瞧了他。”
“殿下?”石桉惊疑不解。
“你以为父皇为何会包容他娶一个平民女子么?他今日在御前那般坚持,不是因为他的什么赤子之心,更不是他对他那个意中人情深义重,而是他一早,便猜透了父皇的心思。父皇,才是那个最不愿意他娶得一门贵亲,从此如虎添翼之人。”
石桉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更是惊疑不定。
要知道,洪绪帝的心思,自来难猜,但有一点,却是疑心甚重,人人都怕引得他的疑心,偏偏,那齐慎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样,反倒引得陛下对他放了心,这真是
“走吧!”李雍轻叹一声,“你只需帮本王留意着,待到这位齐大人离京之时,一顿践行酒是免不了的。对了,还得备上一份程仪,不用太厚,按着往日的规矩来便是。这桩事”李雍目光闪了闪,“便交给王妃安排吧!这些事,她一向办得妥当。”
“是。”石桉应了一声,倒是没有半分异色。
齐慎离了宫后,便是一路纵马疾驰,回了城西的齐府旧宅。
齐府的旧宅原本只是一座两进的老旧宅院,齐慎有了军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