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听到人语声,低低的,谢鸾因弯起唇角,竹溪又做了什么事,被莲泷低声数落呢。
李妈妈又在抓着院子里的小丫头教规矩……
“阿鸾!来!”肖夫人坐在窗下的炕上,朝着她招手,笑容和煦而慈软,“你不是爱吃寒瓜么?今日你爹爹刚让人捎来的,为娘尝了一块儿,很是甘甜,今日,可以允你多吃一块儿……”
肖夫人面前的炕几上果然放了一只琉璃盘子,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切片的西瓜,翠绿的瓜皮,鲜红的瓜瓤,看着,便让人觉着欢喜。
谢鸾因想着,母亲今日可真是难得的通情达理,居然允她多吃两块儿寒瓜,那她还等什么?自然要敞开了肚皮,尽情吃个痛快才是。
这么一想,那寒瓜入目显得愈发可爱,似在朝她招手一般,她眯着眼,奔了过去,跑到炕几前,朝着那寒瓜伸出手去……
谁知,就在她指尖触到那寒瓜的一刹那,面前,陡然一片漆黑。
无论是寒瓜,还是肖夫人,瞬间都消失在了眼前。
“母亲……母亲……”
她吓得脸色皆变,一边迭声喊着,一边四处张望,可是,入目所及,除了黑,还是黑。
随之消失的,还有那鸟语花香,春日和暖。
一阵冷风吹来,不知从何处卷来了雪花,风刀雪剑,冷冷地吹割在身上,寸寸肌肤,寸寸皆是疼。
她不知如何置身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四周皆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白,她抱着双臂,在雪地里踽踽独行。
因为衣裳单薄,她冷得不行,即便是抱紧了自己,也没有觉出半分暖意。
她一边走,一边喊着,“母亲……李妈妈……莲泷……竹溪!你们在哪儿?”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除了风声,雪声,这里,孤独得能听见她心底的回音,好似只有她一个人。
直喊到声嘶力竭,泪流满面,可还是没有半分的回应。
她没了力气,蹲在雪地里,周身冷得不行,想着,她是不是就要冻死在这里。
突然,一件披风从天而降,带着浓浓的松柏香将她密密包裹住,她抬起眼来,瞧见身边立着一道人影,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头顶那张脸,可那张脸,始终笼在一层雾中,她越是努力想要眯眼看清楚,那张脸,便愈是模糊。
“你是谁?”她听到自己轻声问道,可毫无疑问,还是没有回答。
甚至,连带着那道身影转瞬间,都被浓雾吞噬了。
她连忙举步去追他,可是眨眼,周遭都被浓雾遮掩,她站在雾中,茫然四顾,只能抓紧了身上的披风,在那浓浓的松柏香中,才能让自己的心,稍稍安定些。
那件披风真暖和啊,渐渐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可不一会儿,却又像是起了火一般,将她周身皆是烧灼,她连忙要将它扯下来,可它,却很想黏在了她身上,无论她怎么扯,都是纹丝不动……
完了!被热气熏得意识不清时,她茫茫然想到,没被冻死,却要被烧死吗?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听见一把有些熟悉的嗓音裹着满满的急切,猝然问道,“烧不是已经退烧了吗?怎么又烧起来了?”
“她在雪夜野地里冻了那么久,伤寒入骨,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好的?前几日,有些反复都是正常的。”一把陌生的女音好似半分情绪也没有,清清冷冷地答道。
“那她要几时才会醒?”先前那把嗓音又是急急问道。
“该醒时,自然会醒。”清冷的女嗓冷漠得像是她梦里的雪天。
谢鸾因恍惚有些明白了,原来……她是发烧了呀!只是,那说话的人,又是谁呢?
迷惑,不过一瞬。
她的意识转瞬,便被浓雾彻底吞没,什么也听不见,亦看不见了。
再睁开眼时,谢鸾因盯着熟悉的房顶,很有两分茫然。
“姑娘!”
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响在耳侧,她缓缓转过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流萤一双肿得像是鱼泡一般的眼睛,四目相对,流萤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吓死流萤了,你知不知道?”流萤蓦地便是扑了过去,展开双臂将谢鸾因紧紧抱住。
谢鸾因被她压在床上动弹不得,但是拜她这一嗓子所赐,她神游的神思总算是归了位。
“流萤?”这里是云生结海楼后院?她的房间,她的床?她没有死,还活着?
“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又是一阵叫嚷,出自刚刚冲进门来的女子口中,她身上穿着围裙,手里还拎着一把锅铲,显见是在厨房里忙着,听到了流萤那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心里一急,连锅铲都来不及放,便是冲了来。
却是在冲进门时,瞧见屋里的情形,便是僵在了房门口,而后,回过神来,便是笑道,“这姑娘不是醒了吗?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这个小丫头做什么鬼哭狼嚎的?我还以为姑娘有什么不好,你在哭丧呢!吓死姑奶奶了!”
那女子身影比一般女子高大许多,但却并不显得粗壮,穿一身蓝紫色的衣裙,一头青丝绑了个麻花辫搭在胸口处,一张脸上最为出色的双眼炯亮地望着流萤,嗔怪道。
“呸呸呸!谁让你乱说话的?姑娘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本来扑在谢鸾因身上,正哭得浑然忘我的流萤却是瞬间如同炸了毛的母狮子一般,跳将起来不说,一转身,便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来人的鼻尖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