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里有发现!”
此时能带出来的,都是齐慎手底下的能人,果然,才在暗林中搜寻了片刻,便有人扬声喊道。
齐慎目光一闪,脚下如风,倏忽间,便已掠了过去。
林间潮湿,又连着阴沉了几日,泥土潮湿,上面赫然是两条车辙印子。
好在,雪下得不大,才未被遮盖。
严睿以手在两道车辙印中间丈量了一下,“这是普通的单辕马车,看这印子不深,应该没有拉沉重物。”
旁边那个最先发现车辙印的人不知从何处摸索出了一套铁质的器具,放在那车辙中量了量,而后笃定道,“大人,除去马车的重量,这车上拉乘之物也就百十斤。”
百十斤,恰恰也就是一个人的重量。
严睿目下闪了闪,抬起头来,往齐慎看去。
后者与他一般心有疑虑,正四处扫视着,这泥地中,也有脚印,有大有小,有男有女,但也只能证明有人来过此处,却不能证明那人一定便是谢鸾因。
而且,鸾姑娘若是被人掳走,无论如何,也会留下挣扎的痕迹。
可周围,哪怕是杂草也不见损折半根。
而且,那辆只载了不过百余斤的马车又作何解释?
顺着车辙的方向看了过去,如今,雪下得不大,以此为线索,倒是可以追踪过去,只是……
严睿迟疑地望向齐慎,“大人,这马车出现在这里,虽然很是蹊跷,但那坐这马车走得人,却未必就是鸾姑娘。”
他知道大人急于找到鸾姑娘,可正是因为急,他们更得谨慎,若是错了方向,那可就糟了。
齐慎一双黑眸恍若欲雨的天,墨云翻滚,刹那间,沉凝成一色的暗,“给我仔细找!若果真是她,她一定会想法子留下线索的。”
既然马车上只有一人,那唯一只有一种解释,她是自己驾车走的。
“大人!若是的话,那布局的人不会那么蠢,只怕早就……”将该清理的清理了。
“未必。”齐慎面沉如水,语调轻飘却坚定,“这车辙印这么明显,若是要清理,怎么会漏掉。那布局之人,要么是一时疏忽,要么便是太过自信,根本未曾料到会有人寻到此处。”
是不会料到鸾姑娘这样毫无凭恃的女子背后,会有大人你这样的倚仗,这样火急火燎地赶来救她的。
不过这话,严睿也只敢在心里嘟囔两下罢了,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来的。
“大人,你快来看!”又有了发现。
齐慎快步过去,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双眼骤然便是一亮,“果然是她。”
严睿也是看过去,不由惊疑地一挑眉,“这是?”
那湿润的泥地上,赫然是两个字,鸾因。
篆体,方正,居然是印章?
这个鸾姑娘也果真非常人,随身带着印章也就算了,毕竟是那样的人家出身,有些习惯早就铭刻进了骨子里,成了自然,要改,还真不容易。
可是,她是怎么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用印章,在地面上留下这么一个印记的?
若不是他家大人对她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执拗的信任,若不是他们手底下的这些人足够细心,有大人盯着,简直拿出了官府查案的势头,什么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哪里会发现这个?
如果谢鸾因听见严睿的腹诽,只怕就要大呼他真是想多了。
刚才那样的情况,谢鸾因哪里能想到许多?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垂死挣扎罢了,她本就不喜欢戴什么首饰,留下的东西有不能太打眼,要防着人家收拾了,而且还有惹怒那伙人的危险,得不偿失。
这印章在泥地上印下,虽然不怎么容易让人发现,但她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抱着姑且一试,听天由命的想法。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齐慎会来救她,她至多也就是求着老天保佑,在齐慎派来盯梢她的人,发现她失踪了时,能做个顺水人情,告诉云生结海楼,能让林越发现,或许,林越还能赶得及救她。
林越也确实来了。
就在齐慎正要下令沿着车辙的方向追踪的时候,他骤然神色一凛,猝然站起身来。
也不过是比他慢了一瞬,严睿和其他人亦是察觉到了异样,纷纷紧提了手中兵器,然后,转头望向了暗夜的某一处。
暗夜中,缓缓踱出了一串人,为什么说是一串呢,因为那几个人被一根绳子绑在了一起,绳子的一端,提溜在了另外一人的手中,身后,跟着林越,他手里一柄钢刀,在齐慎他们打的火把映照下,泛着雪亮的光,正抵在一人的颈间。而那人,被林越挟持着,朝着这里,一步步靠近。
林越那一双大而炯亮的眼睛此时却恍若两柄出鞘的利剑,半寸不让地锐利紧盯着齐慎。
“大大人”那个被林越用刀抵着的人很是不自在地唤道。
他,包括那一串被绳子绑成一串儿的粽子,都是方才严睿派去四海茶楼要将林越绑来问话的人,却不想,竟被林越拿下,一并送到了跟前。
齐慎心中种种思虑暗闪,却还是泰然自若的模样,这样也好,反正就是要问话,怎么样来的,倒是没有差别。只是没有想到,她身边这个影子一般存在的护卫,居然还是个不世出的高手。他手底下的人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在知道林越本身有武艺在身的前提下,严睿派出的人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可是,却还是高下立现,这让齐慎对眼前的人,也不由得多了两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