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今日的事,只能烂在肚子里。”曹芊芊刹那间整了面上神色,低声对蕊香嘱咐道。
蕊香怔了怔,今日的什么事,她自然知道,只是不懂姑娘为何还要特意交代一回。
但她还是目光闪了闪,便屈膝恭声应道,“姑娘放心。”
八月初十,皇榜张贴,昭告天下,定国公谢广言父子有负圣恩,起兵谋反,罪无可赦。定国公谢广言与两名幼子已然伏法,次子与侄儿在逃,责令各方官署全国范围内发布海捕文书,务必尽快将人犯缉拿归案。
另,陛下宽恩,念在定国公府数代忠义,曾有功于朝,特赦免谢家旁系株连之罪。定国公家眷与长子目前已收押于大理寺监牢,大罪抵定,将于八月十四午时三刻,中秋前夕,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八月十四,不过四日的时间,洪绪帝如何就能确认,她二哥已经到了京城,又一定会傻到自投罗网?
宽恩?真是宽的,好大的恩。
谢璇得知榜文时,便悄悄掩了门,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双杏眼沉溺在渐暗的天色之中,晦暗难辨,放在桌面上的手,却是一点点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之中。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谢璇陡然醒过神来,目光一厉,往门的方向瞥去,“谁?”门上的剪影很高,自然不是谢琛。
“姑娘……”门外,有一道嗓音沉沉响起,不是别人,果然是林越。
林越!谢璇目光一闪,人便已站起,三两步便冲到门边,刷一下将门打了开来,目光灼灼,便是往林越脸上望去,带着无声的征询。
林越轻轻垂下那双大而晶亮的眼,低声道,“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二爷,并且,按姑娘的意思,已是将二爷和三爷都看管了起来。”
林越如今想起那日眼前这位姑娘问起他,他们在京城还有多少人手时,他心中的惊骇。他还以为,姑娘也是起了心思,想拼着鱼死网破,帮二爷一把,真往刑场上去闯一闯,却没有料到,这位姑娘的想法却是全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竟是让他交代他们剩下的人马,悄悄地找寻二爷的下落,若是二爷已经到了京城,务必要找到他。只要找到了,便先将人看管起来,来通知她。
林越隐约猜到了谢璇的打算,闷声不响地就按着她的交代忙活了几日,总算是在今日有了收获。
二爷与三爷虽然警觉,但耐不住他们人多,还是将他们悄悄困住了,并看守了起来。
“在何处?”谢璇方才便已猜到了林越的来意,如今,听得他确定,双目不由一亮,促声问道。
“二爷身手不错,我不敢大意,便不敢随意挪动地方,如今,便是困在二爷用来藏身的民居内,与三爷分开看守着。倒是离此地不远,就隔着三条街,在于家胡同。”
“走!看看去!”谢璇说罢,便已举步,林越往边上一侧,让她先行。
于家胡同果真不远,隔着三条街,不过也就是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了。
那间民居看上去也与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区别,进得门去,静悄悄,但谢璇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四处都藏有人,看来,他们谢家在京城中,最后的资本都在此处了。精锐尽出,她所做的,却并非什么要让他们赌上性命之事,但却是她不得不做之事。
有一道人影快步到了谢璇与林越两人之前,抱拳行了个礼。
林越手往前一伸,道,“姑娘,二爷在后罩房中。”
谢璇点了点头,顺着林越手指的方向迈开了步子,绕过前面的两进院子,直往后罩房而去。
后罩房外的守卫,就要比前院严密了许多,只是,还是一般的鸦雀无声。
谢璇靠过去,林越正待说话时,谢璇却是抬起手,阻止了他,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便是自己敛息轻轻上了台阶,却是就站在檐下,从窗户间的缝隙里,悄悄往里看了进去。
说实在的,谢璇已经好些年未曾见过她二哥了。
但几位兄长中,她与谢瓒的感情却是最为要好的。因为谢瓒的性子最是爽朗,虽然稍显鲁莽,但却笑谈无羁,最对谢璇的胃口。那时,她二哥没有少被她教唆着带她出去疯玩儿,却总有不小心,被逮到的时候,自然免不了被定国公或是肖夫人罚,明明都是她的主意,她二哥却从来都是自己揽下来,从不会提到她半个字。
有一年的夏天,天气实在热得厉害,她便怂恿着她二哥带她往城郊的河里去游泳,回来后,被她爹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那一顿,谢瓒被打得极惨,直揍到屁股开花,他也没有吭上半句,更没有说他本是不肯的,但她却要挟了他,他不带她去,她便自己偷偷去,二哥这才没有办法,只得妥协了。
但那一回,定国公却是下了狠手,直打得他半个月下不来床。
她去看他时,他还咧着嘴笑说,女孩子学会泅水也好,毕竟也是多了一项求生技能。可她不能自己去,得让他带着,他往后好好打几场胜仗,得了赏赐,便攒了银子建一个庄子,在庄子里修一个大大的水塘,引了河水来,让她能够游个痛快。
谢璇想着从前那些事情,眼里,竟是不自觉地冒起了泪花。
谢璇抬手揩了揩眼角,再往里望去,她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谢瓒了,但他每年,总会从边城给她捎许多东西来,多是京城没有的稀罕玩意儿,有吃的,也有玩儿的,兄妹二人也常有书信往来,但他自己,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