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传来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什么慑人的穿透力,却奇异地令张梁等十数骑陡然一惊!
张梁抬头,循声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侧前方一棵树下正徐徐走出一个策马青年。
“该死!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张梁自怨自艾,甚至有些恼怒。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刚刚打了一仗,紧接着又长途纵马,身体疲累,一时之间失去了常日的警惕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若说,此时张梁还只是有些埋怨自己,那么下一刻就不仅仅是这样了。
当张梁细细看时,一眼便看到了青年手中所持的奇怪兵器,顷刻之间,便再也无法淡定了。
没错,奇怪兵器正是凤翅镏金镋,徐徐而来的青年正是许烈本人!
现在这柄武器和这个人在部分黄巾军的眼中已然成了熟客,张梁自然是一眼便分辨了出来。
许烈在张梁他们之前先行到达,只是还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见得张梁十数骑的身影时,便缓缓迎了上来,而见到张梁他们下马准备休息的时候,许烈只觉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于是在一旁不远处静静等着,直到此时张梁等人准备走的时候,方才现身。
“北军五校越骑营军司马——许烈!”张梁和十数骑一同脱口而出。
“没错,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将军怎么称呼?”许烈随意地问道,闲庭信步地来回走在张梁等人前方十步左右的位置。
“哼,本将太平道人公将军张梁!你想要一个人拦住我等的去路,怕是分量不够吧!”张梁此时已然发现对方只有许烈一人,周遭也没有汉军的踪迹,于是胆气自然而然地变得更足了。
张梁话音刚落,身后一人便抢着说道:“许烈,你莫要张狂!你今日甲胄不全,面色苍白,前日受的伤还没好吧?今日我等十数人在此,而你只有一人,你该关心的恐怕是你怎么离开的问题吧!”
听其言语,便知这说话之人心思缜密,擅长察言观色,不过这一会功夫便已猜知了许烈的虚实。
许烈面容一寒,脸色有些难看,随即想到自己本来就是如此,对方看不看得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随后立马又恢复了闲适的笑意,继续说道:“原来你便是张梁,想必前日就是你在领兵吧?张角呢?”
“大胆!竟敢直呼天公将军名讳!”张梁身后又是一人张口喝道,其余诸人也是面带怒容,唯有张梁一人面容闪过一丝的悲伤,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许烈超人的目力捕捉到了。
“莫非张角已经死了?”许烈心中暗道。
观察到张梁的神态时,许烈突然想起似乎张角确实死得早,黄巾之乱还没结束就已经去世了,但是他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一直以来也没有往那处想,此时见到张梁如此反应,心中暗暗明白。
“若是如此,一切都想得通了!张角死了,带兵的是张梁,黄巾贼虽然多了一分精悍却感觉少了一丝灵魂。而且如果是张梁,前日黄巾贼放任自己的举动,自然也能解释得通了。”
许烈心中念头通达,顿时明悟,说道:“原来张角已经死了!既然如此,尔等还不早日投降,更待何时?莫不是要等到他日大刀架到脖子上的时候方才后悔今日之事?”原本还是语气调笑,说着说着,许烈心念一动,言辞犀利,大声呵斥起来。
许烈本来想的是,张梁这十数个部下或许并不知道张角去世的消息,想着用言语击溃他们,也好节省些自己的力气,减少些麻烦,虽然许烈并非胆怯,但他始终信奉“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的理念,正是因为如此,方才有了此时之事。
然而,令许烈没想到的是,他完全打错了算盘。
之前那位心思缜密之人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等早已将性命献给了黄天,纵使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已然不在人世,那又如何?我等还是黄天的子民,你算什么东西?哪里知道黄天的厉害!我劝你快快归顺黄天,莫要再行这忤逆之事,否则他日必定随着刘家天下一同覆灭!”
其言语铿锵有力,振振有词,完美地诠释了一个狂热的信教者是如何的忠贞!甚至还反过来想要劝说许烈。
很多时候,人民对一个人怀有奇高的崇拜信仰其实并不可怕,因为是人总会死,一旦死了,民众的思维自然会沉静下来,这个信仰也就能被扭转过来。
但是当人民对一种虚无的东西产生了信仰之后,那就十分可怕了!因为这个虚无的东西永远不会消失,它会一直燃烧着信徒,排斥反对的信息。
待得那人说完,看着其他人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许烈心中已经明白,这群人已经没救了,他们已经被所谓的黄天燃烧了整个灵魂。
其实信仰并非一定是不好的东西。
好的信仰会给人一种心灵的寄托,会让人在纷乱困苦的现实中得以继续砥砺前行,能够帮助人在艰难的时候勇敢地闯过去。
但是一个好的信仰需要一个清晰的头脑来识别,这就需要考量到当事者的能力和经历了,只要你能兼听则明、纳善去恶,自然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个好的信仰。
然而这看似并不困难的东西,实则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佛家讲究看破红尘,并非是说不要去接触凡世,一心隐居深山,吃斋念佛,而是说要亲身去经历凡世间的种种因果,当你身陷其中,却又能明悟本心,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