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门很大伫立在三层石头台阶上。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白字的匾,上面是“为民旅社”四个楷书大字。
门敞开着,林铭脚往里一迈,一股非常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是烟草、烧酒、汗臭和破烂衣物混合组成的一种特殊气味。这种气味在下等旅店时常能闻到。不过这为民旅社的气味里还混杂着一种有着强烈刺激性的气味――消毒水的味道。
门厅里光线明亮,柜台账桌后面坐着同样穿着蓝衣的女假髡,面前堆满了厚厚的客簿。身后的大木板上挂满了钥匙。旁边的墙壁上有一张横幅告示:“无身份证者不得入住!”这句话下面贴着一张木刻印刷的黑白画:几个假髡“做公的”扭住一个贼眉鼠眼留着发髻的大明百姓摸样的人,一道白光打在他身上,白光里亦有一句话:“严防奸细!”
林铭看到这画,不由得浑身一颤。赶紧定住心神,掏出身份证到柜台身上办理入住手续。
“住通铺还是单间?”女假髡登记好他的身份证,问道。
林铭迟疑道:“能先看看吗?”
“当然可以。一楼二楼就是通铺,三楼是单间。价格要高一些。”
一楼二楼是统铺大房间。房形都是长筒的,放得是双层床,一间屋子里放十张双层床,足可以住二十人。靠墙有储物柜,每人一个,可以用来储存行李衣物之类的私人物品。
虽然是通铺大房间,但是屋子里窗户很大,天花板也高,通风良好,所以住得人虽多,气味却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现在是白天,大多数人都在外出工作,不过亦有少数倒班的人在睡觉,每个铺位都有独立的布帐,拉起来自成一统。
墙壁上刷着大大的“静”字,又贴着许多画,林铭也无心去看――他看了一眼就觉得这通铺不合适,倒不是他嫌弃条件不好,他在临高要设法救人,不能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眼皮下面。髡贼据闻暗探极多,难保这些住客中没有他们的眼线。
“我还是住单间吧……”
“好,我带你上去就是。”
三楼的房间很小,一张床便占据了地板的三成,式样简单到极点的一桌一椅一个柜子就是家具。天花板也很矮――其实三楼实际上是“二楼半”。不过窗户敞亮,很是干净齐整。
“就这里吧。”林铭看了看,发觉从这间房的窗户翻出去很容易落到旁边的二层楼的楼顶上,如果需要偷偷进出等于是一条通道,当下就敲定租这间了。说好先租用三天――要是“海兴号”不提供住处的话再续租。
“盥洗室和厕所在走廊到底,冲凉到一楼的浴室。”女假髡一一介绍道,“热水只有早晚的六点到八点。冷水全天供应。”
“多谢同志了。”
“不用客气,”女假髡倒是落落大方,“你这身装束在本地生活工作都不方便,我建议你还是去理个发,换套衣服。”
“这个……”
“不碍事,你要吃饭的话出门左拐,第二条巷子里就有公共食堂。愿意去吃摊子或者小饭铺也容易――那里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