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还不算完。
紧接着,姜英秀掉在地上的小筐子,也跟着消失了。
这个房间里的桌子、凳子、椅子、柜子、衣架、脸盆架、炕席、水碗,暖壶……就那么在众人的眼前,一件接一件地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除了地面,四面墙,还有那一铺炕,屋顶吊着的灯,其它东西,全都没影儿了。
姜春菊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洗劫一空”。整个这间屋子,都真的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变得空空荡荡的。
姜春菊的心里五味杂陈,脸上的表情也是万分精彩。她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娘家供的这“大仙儿”是何方神圣?
竟然这么喜欢一言不合就搬东西……
姜春菊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刘家老太太也想到了,俩人急匆匆地转身出了屋子,很快就传来刘家老太太一声叠一声的尖叫声,和失魂落魄的哭喊声:
“啊!……”
“没了,都没了,全没了……”
姜老太太自打进屋以来,就跟刘老太太互怼上了,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儿呢。
这会儿,听见这哭声,心里也有数了,估计刘家其他几个房间都跟这个房间一样,空空荡荡的了吧。
也不知她打哪儿来的精神头儿,竟然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姜英秀身上,要过去看看。
姜英秀就搀扶着姜老太太,循着哭声,追了过去。
果然,整个老刘家,从院子里到屋子里,到处都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除了后院儿最里面一间房,有个用钉子固定在墙上的木头书架,还安然无恙。
其它所有的、一切能搬动的东西,包括大件的大立柜、大箱子、大方桌,统统都这么眼睁睁地就消失不见了。
刘家老太太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瘫软成一堆,稀里面软地,跟放久了都坨了的面条似的。
姜老太太看着刘老太太的狼狈样子,心中的不爽全都飞走了。这刘老太太虽然十分可恶,可是遇到了这种事儿,却也是有点儿可怜。
转念一想,这事儿似乎是自家的“大仙儿”为了给自己撑腰才出手了,姜老太太的心气儿登时就顺了,眼前不再那么一阵一阵发黑,胸口也不再那么烦闷欲呕。
不过,刚刚为了怼刘老太太,说了不少话,水却没喝上一口。
嗓子眼儿稍微有点儿不舒服。
姜春菊辛辛苦苦地背了一路的两个布口袋,其中一个里头装着的是几十个蒸熟了的糠皮菜团子,另一个口袋里装着的,是满满登登五斤左右的糜子面儿。
结果,刚刚就连这两个布口袋,也被收走了。
姜春菊真不知道说些啥好了。这“大仙儿”的脾气可真不小啊!
姜英秀抿着嘴儿,不敢吱声,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再笑出来。
虽然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厚道,可是一想到刘家地窖里头的两个箱子,她的心肠,就又瞬间冷硬起来了。
唔,这老刘家不愧是干部家庭,这书架上的书还真不少呢。自己回头好好翻一翻,也能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
这倒算是个意外的收获。
姜英秀的眼睛已经有点弯弯的了,她赶紧低下头,尽力避免被人看见。
姜老太太拉了姜英秀一把:
“四丫头,咱们回去吧。”
然后又对刘家老太太说道:
“亲家母,你也别着急上火地,着急上火也没有用。
这人哪,要是心不正,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以后把心眼儿放正道点儿,就不会再有酱婶滴事儿了。”
姜英秀笑眯眯地搀扶着姜老太太,俩人扭搭扭搭地走了。
姜春菊却留了下来。
她得好好安慰安慰婆婆。
刘老太太深受打击,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下去了一大截,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白头发一股脑地都出来了,眨眼间就老了不止十岁。
不在眼跟前儿照应着点儿,姜春菊实在放不下心。
而且她还得再厚着脸皮,出门去借粮食和碗筷呢。
不管遇到了啥事儿,这日子总得过下去。刘家一大家子人呢,晚上总不能不吃饭吧。
姜老太太和姜英秀慢慢悠悠地,往回杨树沟村的路上走。
他们也是运气好。没走多远,就遇上了同村的社员彭木匠。
彭木匠的小姨子今儿个出嫁,他带着媳妇儿和彭锁柱去邻村喝了喜酒,正在往回返。走着走着,又特意绕路到镇上来,想给彭锁柱买点江米条。
这不就碰上了。
彭木匠赶着个驴车,跟姜老太太和姜英秀走了个脸对脸儿。彭木匠的媳妇儿立马热情地招呼着姜老太太和姜英秀:
“唉呀妈呀,这不是姜家大婶儿吗?您这是带着四丫头走亲戚来啦?”
说道“走亲戚”三个字,彭木匠媳妇儿忍不住咬了下重音。
姜家大闺女姜春菊,当年就到镇上的初中上了几天学,结果人就飘了。
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
村里恁么多好后生,偏偏她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
本来是个盘儿靓条儿顺的周正闺女。要个儿有个儿,要样儿有样儿,家里地里的活计,桩桩件件都拿得起来!
结果就是因为她这个眼光太高,生生地耽搁了!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谁曾想后来,人家竟然自由恋爱,嫁到了镇上的干部人家。
这事儿当初,被镇上宣传口的领导给树了典型。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