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里生了火炉,十几个老娘们儿将谭耀祖媳妇围在火炉旁,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林维桢没看到杨婶和谭沁,问:“杨婶呢?”
谭耀祖斜着眼看着林维桢,拍拍他的肩膀,道:“找我妈是假,找小沁才是真吧。我说咱俩也就一年半载没见,你就把我妹妹拐跑了?谭兴祖怎么看的人?”
见林维桢满脸尴尬,谭耀祖仿佛大仇得报,哈哈一笑,“不开你玩笑了,我妈和小沁在蒸大枣饽饽,刚才我还去瞅了一眼,被我妈骂出来了”。
谭耀祖所说的大枣饽饽是胶东特产,海州这边是没有这种东西的。据说,每年春节前,胶东地区基本上每家每户的女主人都要制作大枣饽饽,甚至有些妇女还会互相比较谁做的好,做得好的会被赞一声手巧贤惠。
跟火炕一样,谭山夫妇也把大枣饽饽这个胶东传统食物带到了海州,每年小年之前都会做几十个,每天一大锅,一锅只能蒸七八个,要连做五六天。
做大枣饽饽不仅是个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揉面是关键,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要将发好的面揉得有劲道,这样蒸出的饽饽才会有弹性,咬起来有嚼头。
前几年都是杨婶一个人忙活,因为谭沁力气小,根本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不知为何杨婶这次让她掺和进去。
林维桢在这里生活了五年,过了四个春节,早就摸清了做大枣饽饽的规矩,蒸饽饽时严禁外人进出,怕冷空气进入厨房让锅里的饽饽受风,导致饽饽表皮产生皱纹甚至皴裂,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一天的心血就全白费了,这锅饽饽只能留给自己吃,无法当礼物送给邻里和亲朋好友。
所以谭耀祖刚才挨骂那是自找的,连林维桢这个外人都懂规矩,他这个亲儿子还往那边凑。
等了没多久,今天的大枣饽饽出锅了,准确地说,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出锅了,但为了避免饽饽表皮皴裂,需要打开锅盖使之逐渐冷却定型,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杨婶把装满饽饽的簸箕放在正屋的八仙桌上,众位老娘们顿时转移了围观目标,凑到桌前啧啧称奇。
雪白光溜的大枣饽饽整齐地摆在簸箕里,圆滚滚的肚子上对称镶嵌着八颗红枣,顶上还有一颗,让人远远的瞧着就能流口水。
眼见天色渐暗,来看媳妇的老娘们们每人见者有份,揣着一个大枣饽饽回家了。
天黑之前,谭山回来了,在新媳妇面前扮演着和蔼可亲的公公角色。
老大虽然打电话说谈对象了,但这不是没见着吗?老二的媳妇可是就在眼前,谭山心里别提多高兴,于是晚饭时多喝了二两酒。
吃过饭,林维桢正要跟谭沁出去散步,谭山却不合时宜地开口道:“刚回来就往外跑?”
林维桢讪讪地道:“吃多了,出去溜达溜达”。
“今天就算了,我有事找你”,说完,也不看谭沁幽怨地眼神,抄起茶壶道:“走,咱爷俩去厢房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