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肯定的语气,濯玉害怕的感觉没有了,警惕反而多了些。她勉力做出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眼角飞向迟千仞:“迟同知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王郎中。”
迟千仞没有否认她,只是平静地说:“公主为何怕微臣。”
濯玉的笑有点挂不住了,伸手将一绺散下来的头发捋到后面,尴尬道:“本宫没有,迟同知想必看错了。”
迟千仞回头看了一眼濯玉,不再说话了,两人就这么默然直走到蓬莱轩门口。
刚走到,洗月便一脸急切地迎上来,见濯玉面上未干的冷汗,立刻就急了,赶忙掏出帕子替她擦拭着。濯玉握住她的手,笑着摇摇头。
还没等她开口,迟千仞从一旁闪出,又是那种冰冷的口气说道:“公主身子不适,好生休息。微臣先告退了。”
然后拱拱手,便转身走了。
洗月本来没有注意到他,见到这个愣了,随即气急败坏地说道:“奴婢就说,公主为何又身体不适,原来是遇上了这个倒霉鬼,每次碰上他,公主都没好事。啐,真晦气。”
濯玉平日不大约束宫女,尤其是洗月摘星两个贴身大宫女。所以小姑娘也不知道收敛,只想帮濯玉出气,所以喊了个尽兴。
濯玉估摸着这话肯定得传到刚走不远的迟千仞耳朵里,赶紧拍了一下洗月的手背。
“瞎说什么呢,人家堂堂从三品官也是你能说的。”
洗月委屈地撅起了嘴,兀自嘟嘟囔囔说迟千仞总给她家公主带霉运,一边召集小宫女们服侍濯玉更衣休息。
濯玉主要是刚刚吓得,被宫女们按到了靠枕上,自己倒不觉得怎么。太医来了,也不过说体内冬日寒气未清、同春日暖意冲撞了的话,开了个太平方也就走了。
不过也有一点好:她这一“病”,正好推了宫中大大小小的宴会游玩,在寝宫中惬意地躲懒,最多和蒋霏玉说说话,或是传召广安县主进宫叙话。
她过得惬意,前朝的春闱却如火如荼地在进行。会试的榜早已发布,十日后,几十人便在小黄门的传召下入了太和殿,接受庆元帝的殿试。
殿试发榜不在当天晚上,而是在第二天晌午。学子们抱着一腔踌躇满志回家中或客栈中彻夜未眠地等着,而庆元帝则在张贵妃处用完晚膳后,掌灯时分溜达来了蓬莱轩。
余昭仪长得再美,到了这个年纪,也少宠了。庆元帝在这个时候过来,众人都没有料到,连忙火急火燎地迎接庆元帝圣驾。
庆元帝的老脸少见地露出除肾虚以外的疲惫表情,摆摆手说:“不必了,朕和昭仪说两句话就走。”
余昭仪连忙将庆元帝请到正堂。濯玉请了个万安,也要跟过去,被庆元帝拦住。
他的表情和蔼,几乎算得上一个慈父,爱怜地摸摸濯玉的头发:“濯玉先去睡吧,朕和你母妃单独聊聊。”
濯玉的小脑袋立时警铃大作。这个时间点太敏感了,明天就要放金榜,再联系上前世宋子彦的赐婚……
她霎时有了决断。她先样子乖顺地请了个安,柔声说:“那父皇和母妃聊,濯玉告退。”
然后转身贴心地命宫女将正堂的门掩好,向摘星使了个眼色。摘星会意,热情地邀庆元帝身旁的贴身太监喝茶去了。
濯玉见四下无人,旋身便在正堂的窗子底下找了个位置,屏息听着屋内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