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任何事情干扰,前朝的会试自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考官们已经评判完了各省的举人们的文章,只等明日放榜了。
濯玉在蓬莱轩中心烦意乱。会试结束后,大体名次便定了;庆元帝勉勉强强参加个殿试,最多点下一甲和二甲前几名。
虽说这一世有不少事同前世不一样,但唯一的变数只有濯玉一人;而前朝科举她又插不上手,所以宋子彦应当还是传胪,然后被庆元帝指定尚了公主。
濯玉烦躁的时候没有拿宫女和器物出气的习惯,便学了余昭仪,拿了块绣布绣花样子来修身养性。
描着描着,濯玉看见摘星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脸犹豫,便叫住她:“有什么事吗,怎么鬼鬼祟祟的。”
摘星一脸为难地捧着一个烫金的帖子呈给濯玉。濯玉接过一看,竟然是蒋翊玉下的帖子,邀濯玉去御花园中用膳赏花。
摘星解释道:“奴婢听说今日会试放榜,宫中殿下们都想提前下手给自己挑一波得力手下,所以御花园中难免会有外臣。奴婢想着,公主国色天香,若是遇到哪个不长眼的……”
濯玉听懂了。她将绣花针郁郁别在了针脚处,扶额:也怪不得人家造反,瞧瞧凤子龙孙们,一日日不是赏花喝酒、就是栽培自己势力。
她和蒋翊玉并不大亲近,反倒是蒋翊玉总因嫉妒濯玉美貌而和她不对付。所以今天来邀濯玉赴宴,便更加蹊跷了。
濯玉也不想惹事,命人回了蒋翊玉,说没胃口不想用膳,下午再去陪她。
用过午膳后,濯玉闷闷地坐在妆镜前让摘星为了一会见人梳妆打扮。
摘星拿着根眉笔,却迟迟没有动手,只是轻柔地按压着濯玉的眉心。
“公主这几日总是闷闷不乐的,也该出去散散心才好。老皱着眉头,要起褶子了。”
濯玉本来在耷拉着眼皮,闻言向镜子中看了一眼。她总是听别人夸赞容貌,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有些嫌弃眉目间难掩的娇媚,嫌不够端庄。
如今见镜中之人眉心笼罩着一层轻纱般的薄愁,倒比平日顺眼了许多。
“我看这样挺好的。妆容衣饰素雅一些,不要压了翊玉的风头。”
濯玉换好衣服后,一步一挨地朝蒋翊玉约定的地方走去。蒋翊玉有一副和公主身份相配的骄纵脾性,濯玉老远便听她大叫道:“你把棋子收回去,这步棋我要重新下。”
濯玉无奈摇头:不知道又是哪个人倒霉,被这个棋品不好地臭棋篓子押着下棋了。
她心底倒暗暗有些庆幸,蒋翊玉忙着下棋,想必没有功夫刁难自己了,于是打定主意打个招呼就撤。
濯玉放轻了脚步声音,悄悄地靠近不想影响注意。只见蒋翊玉斜倚着石桌,拈枚棋子看着对面的人,媚眼如丝。
濯玉看了眼她对面的人便了然了:康蔚,蒋翊玉上辈子的驸马。
一旁的石椅上太子正垂着眼帘气定神闲地喝茶。濯玉更加了然:蒋翊玉和康蔚果然是太子牵的线,只是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了。
再看向旁边那个站着的人……
濯玉一下子没站稳,脚底下一个趔趄,所幸手撑在了一架秋千上,登时手掌红了一片。
她的手发出“啪”的一声,那边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迟千仞正站在太子身旁。没带刀,只能双手抱臂,也看向濯玉浅蓝色纱衣柔柔弱弱的样子,不禁皱紧眉头。
这公主每次见自己都得出点状况,是八字不合,还是她怕自己?
蒋翊玉一门心思扑在康蔚身上,见到濯玉不过点头:“来了。”就算完了。倒是康蔚很有礼数地起身行礼,太子也向濯玉问了声好。
濯玉看着眼前的三人欲哭无泪。康蔚其实是个看着很有气度的俊秀书生,但和蒋翊玉搭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令人头疼。深沉的太子殿下更不用说了。
迟千仞其实两世都没有直接招惹过濯玉,但他上一世身为大将军横刀立马攻克了大元大半江山的座位实在太令人深刻,濯玉总不免将自己的死间接归咎到他头上。
所以……濯玉的脚悄没声地开始抖。
别人看不出来,迟千仞习武之人,一眼就看出来濯玉的异常。他验证般地向前走了一步。
……濯玉的脚抖得更厉害了。
这个公主真的怕自己?为何,难道她真的知道他是管弘安的暗线?
迟千仞陷入了深思中,不由自主将他自己和身旁三丈以内的空气全冻成了冰雕。太子终于发现了在这冷空气中瑟瑟发抖的濯玉,邀濯玉坐下。
蒋翊玉和康蔚总算下完了一把,康蔚最后艰难地做到让蒋翊玉“险胜”,哄得蒋翊玉喜笑颜开,上挑的眼角要飞到鬓里去。
她一边看着康蔚将棋子抓到棋盒中,一边瞟着濯玉,看似在自言自语:“康詹士当真耐心,本宫也知道自己棋艺差,也多亏康詹士愿意陪本宫下。”
康蔚端方地慢慢将棋子分为黑白两色,笑着说:“这是微臣之幸。”
濯玉仿佛没听到他们俩的一场戏一般,低着头盯着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蒋翊玉看着她因低头露出的白皙脖颈优雅弯着,咬咬牙主动挑衅:“濯玉妹妹,你有没有想让他陪着你的人啊,姐姐可以帮你,保准让你如愿。”
濯玉迷茫地抬头:蒋翊玉今天怎么回事,拿有驸马这件事刺她?亏她想得出。
迟千仞在心里给这个看似知晓内情的公主挂上了号,听到有她驸马的信息,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