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临,窗外棠花飞散。
慕容音倚窗斜坐着,颊边红肿未消,眼眶甚至比在宫中时更红。
睿王刚刚离开,从宫中回来后,一进府门,慕容音便扑进睿王怀中痛哭起来,睿王千哄百哄,她才渐渐停止抽噎。
连慕容音都没想到,她竟能哭这么长时间,还中途都不需要换气……
垂首一饮清茶,嗓间顿感滋润,慕容音轻轻一咳,悠然叹道:“哭也是项技术活儿,你见过有几个人能像我一样哭两个时辰不歇气的?”
身后久久无人回应,慕容音忍不住纳罕回眸:“宛儿呢?这个死丫头,出去也不吭个声。”
只是她不知道,宛儿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偷溜出去了,任何人若是被哭声魔音贯耳数个时辰,都会受不了的,也只有睿王,才能忍受她。
忽而传来吧嗒一声轻响,慕容音再回过头时,一个小竹筒已越窗而落,掉在檀桌上,滚了几圈才停住。
她倏然起身,拔步向屋外追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站住!我看见你了!信不信让人把园子翻过来!”
可园中寂静一片,只有月影照在湖面和花架间,慕容音揪住裙摆狠狠跺足,她方才根本没看见外面有人,大声喊叫也只是诈一诈,谁知那人根本不上当。
怏怏走回阁中将竹筒拿起,里面果不其然装着一卷纸笺,如同往常那般,笺上只寥寥几个字:
子时,城西灵鹫寺,要事。
戌时已过,慕容音抬眼看看天外,风清月明,若再不趁早出府,恐怕就出不去了。
挑一袭墨色锦袍换上,窄袖束腰,银冠束发,对镜打量了自己一番,慕容音又将一弯细柳蛾眉画成剑眉模样,满意点点头后,抓过一把折扇拿在手中,打开扇面遮住胸膛,倒也称得上是翩翩公子了。
小心顺着当夜子歌带她出去的路行去,一路上没有遇到巡夜护卫,最后仍是驻足在墙角树下。
左右回望,四下安定无人,慕容音将袍摆系在腰间,又把折扇插到领后,手脚并用便爬到树上,又小心跨到墙头,贴壁一跃,人已落在墙外的草堆上。
“自己翻墙也不过如此嘛,早知上次就不让子歌掺合了。”慕容音解下袍摆,拍拍尘土,快步往南行去。
时间尚早,她也不急着赶路,一路上左逛逛,右看看,恰似哪家的fēng_liú少年。
一路溜达到城西,人影已疏,略显颓圮的灵鹫寺门在月下,更是显出几分森然。
壮着胆子踏进寺门,各个殿中都点着幽微的灯火,树影狰狞,暗中几只乌鸦厉叫着,慕容音心下骇然,不住怪罪怀王为何要找这个破地方,怕得瑟瑟发抖之际,肩上被人轻轻拍了拍。
“啊!”慕容音惊呼一声,却吓得身后那人一颤,慕容音蓦然回身狠瞪着他,低喝道,“你谁!你家主子呢?”
那人身着蓝袍,后退一步,拱手问:“睿小王爷?”
“是我!”慕容音警惕地打量着他,蓝袍人却又退一步,手一伸,“此处不便说话,请小王爷移步后面再谈。”
话毕当先行去,慕容音稍一思索,紧接着也跟上。
过了几重偏殿,那人脚步还是不停,眼看就要行到荒芜处,慕容音骤然停足,冷声道:“你们王爷呢?为什么还不见!”
那人眼中寒光一闪,道:“怀王?”
“废话!”
“得罪了!”
两人之间不过三五尺距离,匕首寒光一闪,即刻便逼到身前,慕容音惊惶瞪大眼,转身拔足狂奔,一面跑还一面狂呼救命,可惜灵鹫寺地处偏僻,寺中僧侣也早被收买,整个寺院只剩她胡乱逃命。
仓皇中将折扇往后一掷,慕容音只恨为何自己出来时拿的是扇子而不是佩剑,又跑过一重院落,眼看将要逃出生天,身前却又闪出一道灰袍人影,这人赤手空拳,却显然比身后那蓝袍人更难对付,两人一前一后,死死将慕容音夹在中间。
匕首锋刃的寒芒缓缓逼近她,慕容音不住往后退去,反手一摸,身后已是半道残墙,这回……当真是死定了。
“站住!你可知道我是谁!?”
慕容音忽而大喝一声,怒瞪着手持短刃的蓝袍人,可后者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稳稳向她逼来,眼中已露出嗜血的杀意。
她甚至已能感到,冰冷的刀锋已贴近她的咽喉,若不是那人还想虐弄她,此时她或许已死在刀下。
“这位大哥,有话好商量,派你来那人给多少银子,我出双倍价钱……”慕容音早已吓得不住颤抖,贴墙的那只手却还在不住抠着,嘴里说的也尽是些求饶之语。
“我们不缺银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人语声冰冷,持刀的手已举起。
“找打!”
刀光斜斜落下,却被外力砸歪,慕容音猛然推开他,刚逃出两步,又被另一人钳住手臂,小臂被反拧一圈,人已被灰袍人死死制在身前。
方才持刀的蓝袍人轻揉自己肩头,垂眼一看,落在地上的竟是一块板砖。
原来慕容音方才一直在墙上摸索,就是在找一块松动的板砖,蓝袍人一时不察,竟差些被她暗算。
蓝袍人冷笑一声,再度举起匕首向她刺来,慕容音尖叫着闭眼,刀未如预料中落下,却听到人倒地的声音。
四周传来脚步声,火把光亮映入慕容音眼眸。睁眼一看,蓝袍人已趴在自己的血泊中,再抬头看向对面,三个人比肩而立,靠右那人手中,稳稳持着一把小弩。他们身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