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在茶坊内休息了片刻,吃了一盏姜茶,恢复了体力。段云睿算还茶钱,着店家牵出马来,又给了一贯赏钱。两人骑上马背,望城内疾驰而去。
周敏背靠在段云睿怀内,迎着呼啸而来的风,看着身侧不住倒退的远山和近树,心中翻来覆去只在想她到底要怎么办?是不管不顾只与段云睿做一处?还是及时的退步抽身,免得将来变生不测,害人害己?
段云睿的胸膛温暖宽厚,周敏片刻不想离开。眼下虽有诸般困扰,可段云睿在身边,周敏心底里就还是踏实安稳的。她明白,若是不离开,只会越陷越深。
可一想到要与段云睿分手,从此不再相见,周敏就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段云睿今日在两个和尚面前的怒吼声,也表明他不会轻易放手。两人情正浓时,哪能说分开就能分得开的!
周敏一路思量着,始终拿不定主意。进了城,扑面而来的市井熙攘声,叫周敏心生向往。为何她和段云睿不能如这街上芸芸众人,过上安稳平顺的小日子呢?周敏所求不多,唯愿与段云睿长厢厮守,共度余生。可这小小心愿如今却似遥不可及!
段云睿驱马来到离周府最近的一座桥的桥头,勒住马头,两人先后下马。段云睿低头看向周敏,说道:“你只在家等我好消息。”
周敏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两人依依惜别,段云睿看着周敏窈窕的背影没入周府大门,回身朝他摇了摇手,才骑马疾驰而去。
周敏回到房中,白梨和黄桃尚未归来,便遣了一个小丫鬟去余娇容处禀报了一声。那些小丫鬟平日里并无资格贴身伺候周敏,今日见黄、白两个不在,岂有不趁机卖乖弄巧谋求上进的。弄了一席丰盛饭菜来服侍周敏吃。
周敏没有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便将剩下的满满一桌子几乎没动过的菜肴赏与众人吃了。自拿了本书,倚在美人榻上,待看不看的发着呆。任透窗涌入的春风翻动书页沙沙作响。
近申牌时分,黄桃白梨结伴归来。将随身携着的一大包袱东西摊开在桌上。却原来是些从食。有得胜桥头郑家油饼店的油饼。那一家油饼店开在街前,一溜排开二十余个大火炉烙饼,香气溢满了整条街,在京中甚是有名。除此还有些鸡头穰、香糖果子、豆沙团子和西川乳糖等甜食。
两人一见周敏脸色,便知去见觉远的事不大顺当。当下花足了心思,劝周敏吃些东西。周敏中午等于没吃,倒有些饿了,却不过两人苦劝,吃了一块油饼。只觉酥香满嘴。白梨早各样拣了些,用个盒子盛了,托到外间,请其他丫鬟一块儿吃。
黄桃去烧水泡来清茶,周敏喝了解腻。如此吃过一阵,到晚饭时节,又吃不下了。托身子不适,没去大堂里用饭。余娇容着人送来清粥小菜,周敏随口吃了些儿。
不期晚上下起了雨。先是风涌,吹得满室灯火摇曳,淅淅沥沥从夜空中飘洒下雨丝。继而雨声转急,伴随着雷鸣阵阵。黄桃忙着关门闭窗,独留向西那一面风雨不至的花窗开着,周敏说要听那骤雨打芭蕉的声响。
过了许久,雷声渐歇,雨势绵绵不绝,直下了一夜。周敏听着雨声,想着段云睿。他没传来任何消息,怕是事有不济!
雨后轻寒,周敏拥衾半卧在床,听黄桃和白梨说些各自家里的琐事消磨了半宿时光。打发两人去歇下后,仍无睡意。翻来覆去,直至四更时分才勉强眯了会儿眼。
次日醒来,窗外雨水已歇了脚,房檐仍滴水阶前。后院墙外传来气息悠长的叫卖声。
“栀子,杏花喽……”
周敏起身洗漱了,叫黄桃备下笔墨,在一张团花笺上挥笔写下“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两句。吩咐白梨找一个可靠小厮送去定国公府,让等了回书再回府来。周敏不愿催促段云睿,又想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故而只写了这么两句诗。
白梨去了,黄桃伺候周敏梳妆。在房中喝了碗五花粥,吃了几块糕点充作早餐。便专候那小厮传信归来。谁知小厮迟迟未归,定国公府却遣了人来。
周敏听得消息后,急急往大堂跑去,却还是迟了一步。大堂早人去楼空,周敏抓住一个正在收拾茶盏的丫鬟问道:“人呢?”
那丫鬟道:“客人刚走,夫人送到门外去了。”
周敏道:“来的是什么人?”
那丫鬟倒也伶俐,答道:“来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带着两个小丫头子。看衣着打扮,该是国公府中的管事娘子。”
周敏想了想又问道:“她们说了什么话?”
那丫鬟摇了摇头道:“小婢在门外守候,听不真切。不过那妇人带了两端上好的绸缎来。”
周敏顿时呆了,她早有预感定国公府不会被段云睿劝动,可当现实摆在眼前,难免仍是心凉。当时风俗,男方家里若没看中女方,便留两端绸缎作压惊之用。
周敏甚至没有心情去找余娇容确认,在黄桃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回到了房中。恰好那小厮回来了。周敏也不避嫌,叫白梨把他带到房中来,细问有无回信。
那小厮眉清目秀,不过十四五年纪,素来机灵,见周敏郑重其事召他入房相询,忙抖擞精神答道:“禀大小姐,小人将信送到后,在二门外等候多时,只不见有人传回书出来。我便与二门外的小厮闲聊打听,似乎是说段二郎病倒了。具体却不甚明白。我原想再等等,等段二郎的侍童玉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