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敏一觉醒来,已是未时,屋内院外寂寂无声,窗口透进来阵阵暖风,吹得芙蓉帐飘飘荡荡。黄桃打水进来伺候周敏洗漱,一面道:“小姐,殿中省下的尚衣、尚舍、尚辇三局掌事带了许多人来,在大堂等候已久。”
周敏怪道:“你怎的不早叫醒我?”
黄桃笑道:“小姐,你现在可是宸妃娘娘,她们是专程提前过来侯着的。我要进内来叫你时,她们慌不迭把我拦住了。”
周敏笑骂道:“就你会作怪!”
这三局掌事皆三十出头,身着六品女官服饰,白梨正招呼她们吃茶,见周敏从堂后出来,忙从椅子上弹起来行礼。
周敏笑道:“诸位请坐,有何话说?”
三人坐下后,其中一个正要开口,冷香雪进殿来了。周敏忙招呼她在身旁坐下。
尚辇局的掌事首先开口道:“启禀娘娘,我等冒昧打搅,原是有事务要回禀。”
周敏道:“这位掌事贵姓?”
那女官慌道:“劳娘娘动问,贱姓张。”指着身边的两人,“这位尚衣姓李,那位尚舍姓王。”
周敏晋升为宸妃后,住所、服饰以及出行车辇等,都要重新换成相应的规制。这三人便是为此事而来。除汇报手头事物的进展外,更要讨周敏的意见。
赵启原想让周敏住在离他的福宁宫最近的秀华宫,可周敏不愿离开苑北一带,赵启强不过她,便将昭宁宫指给了周敏居住。
这昭宁宫位于苑北宫殿群中轴线上,大门正对着后苑,是苑北最大的宫殿,比之皇后的坤宁宫亦相差无几。因规制过大,一向空着,周敏若要入住,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时间来装潢修缮。其余车辇、配饰、日常衣裳等物,过得三五日就可完备送来。不过尚差一件礼衣。
那尚衣官解释道:“娘娘恕罪,这礼衣没有现成的,我已命三四十个绣娘昼夜不歇赶制,可也得一个月功夫才能制成。”
周敏道:“我的册妃大典定在两个月之后,时间尚充裕,你不用急,别累坏了绣娘。”
又命沈志良协助昭宁宫修缮事宜,主要负责传达周敏对新宫的装修意见。待三人带着随从告退后,周敏对冷香雪道:“你来得正好,下午可是有好戏看。”
冷香雪道:“什么好戏?”
周敏便将皇帝欲说服淑妃亲来道歉之事说了。
冷香雪听后说道:“何不将孙才人等也请过来?”
周敏当即吩咐人去将倚云社众人请来,不一时人都到齐了。在院子西墙的蔷薇花前摆下数张方几矮凳,几上备着酒果糕点,两人一几团团坐下,饮酒说笑。又去教坊司宣来几位女乐,唱曲儿助兴,专等淑妃来道歉。
此时日影西斜,众人坐在西墙余荫里,一面饮酒一面听曲儿。黄桃眼尖,瞧见门首有个宫娥探头探脑,似是淑妃跟前的人。忙对周敏说了,周敏道:“你我只作没看见,她是前哨,来这里打探情况。”
一曲唱罢,众人皆叫好,周敏赐酒果与那乐娘吃。
孙才人忍不住问道:“怎的还不见来?我都等不及要看好戏了!”
周敏笑道:“适才有人在门首探头舒脑,若我所料不差,该是淑妃得知我们这里人多,拉不下脸过来。”
柳美人道:“那我等且避一避?”
周敏摇摇头,笑道:“不,我请诸位来,就是要给大家出这口气。她迟早要来,我们只管吃酒。”
眼见天上那轮红日已坠下宫墙,院中陡然暗了下来,周敏打赏了乐娘们,叫她们回去。吩咐御厨送来菜肴,搭了个灯架,挂满风灯照明,接着吃酒。众人打定主意,哪怕吃到三更半夜,也要等到淑妃来道歉。
林才人饮了酒,比平日里多了一分可爱之气,她忽然问周敏道:“周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淑妃今日会过来赔罪?”
周敏停杯住箸,见众人都等着她回答,笑了笑道:“因为皇上亲口答应过我,他金口玉言,总该算数吧?”
胡美人旋起两个梨涡,甜甜一笑道:“我只怕皇上心软,挨不过淑妃的软语相求。”
周敏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皇上要是出尔反尔,他也没脸来见我了。”
孙才人接着问道:“我有一事,今晚酒多了,才好问的。”
众人皆静气倾听,周敏已隐隐猜到她要问的问题。
“你说?”
“皇上要淑妃亲自来给妹妹道歉,是否说明妹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至少与淑妃齐平了?”
果然是这个问题,不仅周敏猜到了,其他人也早想问了。
周敏好整以暇的答道:“皇上此举并非因我个人之故,我只是倚云社的代表,而他希望淑妃能与我们倚云社和平相处。之前我们与淑妃的瓜葛,明眼人都知谁是谁非,皇上岂是那等是非不分之辈?”
正说着,门外传来皇上和淑妃驾到的喝道声,众人站起身来,只见淑妃低眉垂目,倚着皇帝从大门迈进来。淑妃一改往日跋扈之气,穿着一身素白衣裳,略施脂粉,在满院风灯的照射下,犹如天仙临凡,在场诸人没有一个能敌得过她的绝色容颜。
周敏迎了上去,领着众妃行礼,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赵启,似在责怪他拖延过久。
皇帝尴尬一笑道:“此处如此热闹,朕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众女你眼望我眼,进退不得。皇帝的话中之意,似在赶人。
周敏上前拉住赵启的手臂,笑道:“皇上来得正是时候,今日臣妾做东,皇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