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看着眼前流泪不止的人,那张心痛的矜贵之颜,像是毫无办法一般…下一秒便拉过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所有想要安慰她的话,终究只化为耳畔的深凝却温然的声音。

“我好想你。”

一句话,似乎让明程哭得更厉害了,声音也越来越模糊哽咽,只是抱着他的双手,却更重了些,“谁要你想——”

萧珩在她发髻上轻轻一吻,正想说什么,却见一位官兵脚步急促朝这边跑来,“郡主已下令,今晚将于潮汐河攻打乾州骑,还请大家放心!江城之仇,靖州必报!”

“怎么了?”

萧珩慢慢松开她,眉头紧蹙,“潮汐河隶属陵王府管辖,若在此地开战,太后定会以此为借口,削兵靖州,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我跟你一起去。”

没等他说什么,明程便握住他的右手。

萧珩温柔地拍了拍她浓密的发髻,清隽容颜漾起一丝宠溺的笑意,“我的王妃何时变得这般痴缠了?”

明程赌气一般地扭过头,不看他,“反正以后,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

萧珩浅笑,随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眸光凝视着眼前之人,波光潋滟,灿若星河,“好。以后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嗯——”温柔如丝,却,坚定如石。

三年前的婚约,三年来的互相折磨,那些,都是伤痛,都有不甘,只是四目相对,两处眸光相触之时,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滋生,阻挡了周围所有的血腥浮靡,心酸苦痛。

明程灿然一笑,如春日骄阳,如盛夏繁花,如深秋温软,如初雪融化,清澈盎然,纯粹似水。

萧珩轻抚她的脸颊,同样清阑一笑,雍雅无双,眸光流转之间,似水似雪,如风如霜,看似风轻云淡的温柔之下却是深海般的蕴实沉厚。诺大空荡的灵堂,暗沉无光,寂静地几乎能听见发丝盈地之声。

香烛摇曳,红火燎绕,那一座座已逝之人的牌位安然屹立于前方香案之上。

那里有她的姑姑,有她的父亲,还有她的祖先,沈家历任靖州之主…

沈韶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一刻都都曾起身。

“韶儿,你要记住我们沈家历任靖州之主的信仰,宁负天下百姓,不负靖州子民,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以后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你一定要记住,百姓安,则五城安,五城安,沈家方能安,明白吗?”

沈韶缓缓闭眼,两行清泪,顺着那张惨白的脸颊,流下,滴落。

“姐姐…”

“姐姐…”

身后的两人同样跪在着三个时辰了…

没有喝水,没有吃饭,甚至同样也未曾起身。

“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不会陪我。”

低涩的声音,寥落而凄凉。

“不。我要在这陪姐姐。”

“我也是!”

两人十分坚定,都不愿离去。

“忆渊,思沅,你们说,姑姑和父侯可会怪我?”沈韶看着那两面灵牌笑着问道,可是那样的一种笑,惨烈而哀伤,“靖州百姓,百年以来,第一次遭受战乱之苦,竟是在我的手上…竟,是在我的手上!”

“姐姐!姑姑和父侯怎么会怪你呢!这不是你的错!”沈歆跪行而前,紧紧抱住她,“姐姐,这不是你的错!”

“姐姐!思沅说的对!姑姑和父侯怎会怪你!”沈曦擦干眼泪,同样跪行而前,紧紧抱住她们两人,“江城会没事的,姐姐,一切都会没事的…”

“没事?怎么会没事…”沈韶满目痛意,声嘶力竭,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低吼而出,“三千六百二十八具尸体啊!三千六百二十八条人命啊!怎么会没事!怎么能没事!若不是我一意孤行,江城绝不会这样,我们的子民绝不会这样枉死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相信他?!我怎么就这么愚蠢会相信他!”

“姐姐!”

两人看着她如今这般自残的举动,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他们,只能陪着她,陪着这五城一起痛,一起哭!

“启禀郡主,慕容世子在江城外求见郡主,说有重要的事”袁毅的话还未说完,只见沈韶骤然起身,浑身杀气,快步走出灵堂,与此同时,自己的佩剑锋芒出鞘,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今日的阳光很是刺目。

碧空之中那一轮耀眼的日晕,似要蒸发干这座城池最后一丝潮湿血腥。

“郡主万安。”

“郡主万安。”

“郡主万安。”

百姓,官兵,将士们皆纷纷下跪行礼。

那一袭印有靖州版图的银白朝服,在千疮百孔的街路上,蓦然走过,一步一步,每一步都仿若地狱之音一般,冷入骨髓。

丹田里滋生出的浓烈寒意开始侵蚀着全身经脉,丹蔻刺入掌心,只可听见关节紧扣的脆响。

紧闭的城门,倏然打开。

“漫”

冷冽的剑峰从远处直逼而来,杀气毕现,隐约可闻猛烈风声。

慕容魏飞身,徒手抓住剑锋,一路后退!

然而却刺入心脏的一瞬间,一口鲜血突然喷洒四射,血丝在空中缠绕,密布成丝!

“漫雪!”

慕容魏顾不得被划破的双手,在半空之中,一把抱住她,然而,下一秒却被怀中之人猛地一掌打中心口!

慕容魏吐出一口血,却强撑着一口气,拼命想要跟她解释,“不是我!江城之事与我无关!真的不是我!我慕容魏对天发誓,若此事跟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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