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道“爹,我知道您是被冤枉的。您要振作起来,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查清楚……”
陆扬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半晌,用极力保持平静的声音道“阿晚,要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你便答应爹,此事你不要管,你就在晋王殿下那边好好当差——圣上不是给你安排的差事吗,你好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别的事情,都不要管,答应爹。”
陆晚急道“爹,修罗卫的内监是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我要是不帮您,谁还能帮您?”
陆扬厉声道“阿晚!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吗?圣上开恩,让你去晋王府当差,你就好好地当差!”
陆晚摇摇头“爹,我手中已经有一些证据,只要顺藤摸瓜找出真相,您就能出去了。”
“胡闹!”陆扬闻言突然厉声打断女儿的话,他的眼神是从没有过的严厉,“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爹,女儿不想您在这里呆一辈子!”
“出去!”
陆晚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父亲,像是不相信一般打量着他,她强力忍住即将再次滚落的泪水,哽咽道“爹——”
陆扬的心像刀剜一样,这个女儿是他最珍爱的孩子,要是把她牵扯进来,只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萧令不知何时让人弄来一套茶具。他踱步过来,微微笑道“陆大人何必如此严厉。”
陆晚这才想起屋内还有萧令,不由得略有一丝窘迫,可脸上泪痕未干,只得拿衣袖偷偷地擦泪。
一方锦帕递到面前,陆晚抬起头来,正对上萧令笑意盈盈的双眼,那长眉凤目间,竟蕴藏着无限的柔情。
她愣了一下,忘了接还是不接。
萧令微微笑道“别哭了,你今天应该开心的,不是吗?”
陆晚伸手正欲去接,陆扬严厉地咳嗽一声,道“阿晚!”
陆晚连忙低声道“小女唐突,请殿下恕罪。”
陆扬清了清嗓子“阿晚,你先出去,爹和晋王殿下有事情要谈。”
“爹……”陆晚迟疑地看着父亲。
这个时候,父亲有什么事情要回避她?可她看父亲神色严峻,便只得微微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木炭铜炉上烧着的水已经第二沸,萧令舀出一瓢水,用竹夹在沸水中转圈搅动,此时他已经恢复了那平淡清冷的神色,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他关注之中。
陆扬打量着面前这人,朝野上下都说,太子仁弱,楚王骁勇,而晋王fēng_liú。当真如此吗?
太子和晋王都是顾皇后一手教养的嫡子,论资质,自然更胜楚王一筹。
似乎是感觉到陆扬的目光,萧令抬起头来,微微笑道“陆大人在想什么?”
陆扬道“殿下今日所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带阿晚来见我吧?”
“那陆大人以为该是如何?”此时茶汤已经制成,萧令将茶水分杯,双手把茶盏递至陆扬面前,甚是温和。
陆扬接过茶,微品一口,笑道“在修罗卫的内监之中饮茶,也只有晋王殿下才有如此风雅。”
萧令捧着茶杯,笑道“这茶可是圣上赏的,知道大人爱茶,本王特意带来内监与大人共品。”
陆扬微怔,道“殿下是为东宫而来吧。”
萧令道“陆大人何出此言?”
“圣上准备裁撤神威军,殿下不为此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微臣父女相见?”
萧令目光微冷,可那锋芒只是一闪而过,旋即又是微微笑道“陆大人身在监牢,心却一直在朝堂,果然是心怀天下。”
陆扬不卑不亢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萧令道“陆大人胸怀广大,本王佩服。”
陆扬饮罢最后一口茶,杯盏轻轻捧在手里,没有说话。从萧令一进来,他就猜到所谓何事——
从漕运一案到白玉绫的出现,所有的事情,都奔着一个结果而去裁撤神威军。
有些朝臣耐不住性子,早早地选择押注楚王,在陆扬看来,太心急了。
两个失去了母族庇佑的皇子,竟然一直地位稳固,难道真的那么简单?
就看晋王今日带着陆晚前来,就知此人谨慎稳妥,擅长谋算人心。
萧令又道“陆大人如此聪明,不妨猜一猜,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陆扬抚须一笑“殿下心事开解之日,便是微臣出狱之时。”
“哦?听陆大人的意思,已经有办法保住神威军了?”
“殿下已有良策,何必还问微臣?”
萧令闻言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桌上“大人先看看这个。”
陆扬将白玉绫拿起来,细细端详一番,狐疑道“微臣未曾见过此物。”
“大人莫要诓我。这白玉绫,可就是令嫒一直追查的东西。她认识,大人您反而不认识?”
陆扬闻言神色微变,萧令看在眼里,又道“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大人身为太子太师,与东宫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陆扬看了一眼萧令,见他神色依然清淡,而眸中寒意渐起,知他今天是有备而来。问道“殿下要微臣做些什么?”
萧令道“我们不妨合作,本王帮你了结漕运之案,陆大人帮本王保住神威军。如何?”
片刻的沉默之后,陆扬低声道“殿下所谋,为私?为公?”
他非常明白皇帝裁撤神威军的用意顾侯爷在神威军中很有威名,即使现在楚王接替掌管,也无法彻底令神威军心服口服。
军中将士如此拥戴一个谋逆之人,皇帝恐怕晚上睡觉都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