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凶手。”
霍长青的声音掷地有声。
凤辇中,太后毫无反应。
四周一片诡异至极的静默,所有随从都自觉地垂下眼皮,恨不得当自己是个透明的瞎子。
只因为他们都看清了地上躺着的男子。
竟然是裴英!
太后喊了半夜抓刺客,从宫里闹到城门外,竟然刺客是裴家的人!
裴英躺在地上,脸色灰白,就算是伤得奄奄一息,那一双眼睛也依然透着一股子狠戾。
他的手上鲜血淋漓,血珠一颗一颗,滚落在尘土里。手腕上还有点点刺目血色光芒,陆晚定睛一看,是一串红色的珠子。
正是太后口中所言的,珊瑚珠。
不用问,裴英就是追杀她的人。可是,他是怎么有这串珠子的?!
这东西明明在她身上!
陆晚惊得猛然后退了一步。
后背被人扶住,对上萧令微笑的脸。
陆晚低声道:“怎么会是他?”
萧令笑笑,反手勾住她手指,“你爹现在是百官之首,裴家找不到下手机会,便想着从你身上做文章罢了。”
陆晚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凝。
萧令监理国政以来,朝中文官大换血,而兵权却一直收不回来。
且楚王从未亲自参与党争,所以,即使明知裴家做这一切都是给楚王铺路,他也不能正面交锋。
帝王之术,驭人为臣。帝王之谋,料事如神。
所以,他算准了裴家会对陆晚下手,趁机声东击西,坐实了裴家刺杀的阴谋。
萧令在凤辇前躬身道:“太后,您说这该怎么办?”
死一般的沉寂。
随从们都屏住了呼吸,四周弥漫着一股暴风雨前夕的肃杀,连草丛里的虫儿都识趣地噤声了,只有偶尔风吹过树枝轻微的摩挲声。
恍然大悟的陆晚轻声叹道:“差一点就活不过今夜了。”
“怎么会?”萧令侧头,声音从容自信:“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陆晚道:“若是迟一步……”
“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萧令打断她。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安全无恙。”他凝视着她的眼,声音低沉而坚定地道,“即使我们之间暂时还有一些秘密不能公开。”
陆晚身子一僵:“什么秘密?”
“没什么。”面前这人转过头去,语气又恢复了平静:“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指尖传来他温柔的力度,然而后背却隐隐生出一片冷汗。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护我安全无恙……当真?”陆晚垂下头,眼睛盯着地上的黄沙,声音轻得如同在问自己。
火光明亮,她的脖颈纤细如玉,萧令的眼神落在上面,心底升起无限温柔。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分外认真:“当真。”
刚刚黯淡下去的眼眸,因为他这两个字,陡然又流转了起来。
“谢谢你。”陆晚抬头看他,将手指轻轻叠在他掌心里:“等时机成熟,我……也有秘密要告诉你。”
“好。”
夜色中,年轻男女站在城门外,衣袖迎风而动,男人黑衣飒飒,很是清冷,但那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却是分外温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凤辇的帘子被人挑开,裴太后的目光越过众星捧月的随从们,停在了地上昏迷状态的裴英身上。
最终她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萧令脸上。
“太子。”她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森然道:“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陆晚心头一跳,一抬眼便看见裴太后那张近乎扭曲的脸。
她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魅惑张扬,而是如同两盏地狱冥火一般,狠辣阴毒。
而萧令神情冷淡,静静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对朝廷局势有一定了解的陆晚明白,萧令要想坐稳这太子之位,必须拿下裴家。
然而,裴太后有虎符,楚王有三十万兵马。
被逼急了的裴家,会做出什么事来?
没有退路,那就只能逼宫造反!
可是霍长青的楚王的人!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看到哥哥背上逆党的罪名!
“太子殿下!”她飞快上前一步,“噗通”在凤辇前跪下,裙摆飘扬,落在裴英的手腕上,刚好盖住了那一串醒目的红珠。
“殿下!”陆晚道,“我有证据可以证明,裴公子不是刺客!!”
“嗯?”
“嗯……?”
有两道光斜斜刺了过来。
一道清冷,一道阴森。
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太后与萧令的眼神。
“裴英不是刺客!”陆晚心一横,再次喊道。
空旷的城门外,她的声音三分急切七分激昂,本来装死成功的随从们都被惊得差点栽倒:这陆姑娘要干嘛?太子和太后的事儿,是她能插手的吗?
萧令皱眉不语,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太后目光幽幽,脸上表情精彩极了。
“陆晚,”萧令眼眸微黯,“今夜的事,和朝堂有关,和后宫有关,但是唯独和你无关。”
他的语气低沉,满满的警告之意。在旁人听来这是故意要把她摘出去,毕竟大家都看得出来,随着皇帝的病情越来越不好,裴陆两位官员的斗争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陆晚却隐隐听出他的意有所指。
有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平静地道:“圣上是所有人的天子,而臣民是圣上一人的臣民。我是圣上的臣民,有人要行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