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楼宽阔的大堂以珍珠为帘幕,将内厅划分为二。
两边设有假山,假山上引来一注潺潺流水,厅内便显得清雅几分。
厅内分左右设两扇琉璃屏风,屏风下设如意锦绣坐席,陆晚挑了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面前沉香木雕花的案台上,右边放置香炉,上罩熏笼,淡淡的焚着熏香。
左边摆着一只莲花炉,茶水已开,陆晚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她抬眼偷偷打量四周,萧令坐在左上第一个位置,嘴角挂着那经年不变的微笑,和他平时的神情没有什么区别,看上去仿佛真的只是来此处听歌看舞。
风起帘动,暗香飘来。
一个素白衣裙的身影在碧玉珠帘内摇曳生姿,众人甚为惊喜,却依然保持良好的教养,并不呼喊出身,而是纷纷轻击两掌以示敬意。
萧令唇角依然噙着淡淡笑意,望着帘内的女子微微点头。
珠帘内女子隐约向他微微躬身行礼,用一副娇媚动人的嗓音缓缓道“仙羽见过晋王殿下,小女学艺不精,还请殿下多多指教。”
萧令微笑点头“姑娘谦虚。”
她在帘后落座,凝神片刻,手指轻勾,绵延婉转的琴音便袅袅响起。
众男子手中端着杯盏,互相遥遥示意相敬,陆晚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举着杯盏表达敬意。
长安城好风雅,这些男子衣冠楚楚端坐于席,举手投足依然可见礼仪风度。
红袖手捧酒壶走向席间,笑道“这是前几日才得的好酒,总共就两坛,今日红袖亲自敬殿下一杯。”
她屈膝在他座椅旁跪坐下来,伸出葱白一样的手指,取瑶钟斟上一杯,双手捧着送至他唇边。
萧令抬眸,对上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正脉脉含情地望着他。身上的少女香气随着呼吸吹在他的耳侧,似一片雪花拂过红梅枝头,令人心醉。
萧令低头含笑,就着她的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道“这金茎露酒,清而不冽,醇而不伤,实乃酒中才德兼备之君子。”
红袖娇媚一笑“清而不冽,醇而不伤,正如殿下品性。”
萧令微微侧目道“红袖姑娘似乎很了解本王?”
“长安城谁人不知晋王殿下?我虽接手这温香楼不过半月,可关于殿下的故事可听了不少。”
她斟上两杯酒,与萧令共饮。
萧令含笑不语,将酒接过,一饮而尽。
红袖站起身来,微微一福,躬身退下。
少顷,换了衣裙从琉璃围屏处缓缓走来,发挽飞天髻,斜插碧玉簪,身着朱红裙,回眸一笑,步步生花。
纵是陆晚身为女子也看呆了,却见萧令嘴角淡笑如故,平静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心下暗自猜测,萧令口中所说的眼线,会是红袖吗?
婉转舒缓的琴声忽然转为清越轻灵。
随着曲调的变化,红袖踮起右足脚尖,轻舒长袖,腰肢似雨后杨柳随风摇摆,足尖若花间蝴蝶穿风过叶。
众人齐齐叫了一声好,只见红袖轻盈一跃,如一朵朱红的牡丹,在空中舒展开来。
珠帘后的琴声清如溅玉,十二名白衫少女从屏风两侧鱼贯而出,在朱红长裙的红袖旁边翩然飞舞。
玉臂双举,广袖轻舒,无数红梅花瓣自衣袖中飘洒出来,霎时间整个厅堂之内白纱曼曼,红梅点点,仿若置身于雪地寒梅之中,清雅芬芳。
众女子齐齐伴随着琴音低声吟唱道——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
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涂涩无人行,冒寒往相觅。
若不信侬时,但看雪上迹。”
……
琴声清越,歌声绕梁,舞姿曼妙。
此时此景,足以让任何人忘记了一切忧愁烦恼,众人打着拍子,有的甚至拿了竹筷击打着酒杯玉器,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琴曲终,舞步止。
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撩起珠帘,仙羽一袭白裙,自琴案前缓缓站起身来,与红袖双双并排向众人深深鞠躬“温香楼红袖、仙羽谢各位公子赏脸。”
众人鼓掌赞叹道“两位姑娘果然色艺双绝,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啊!!”
自月初入京起,她们二人的名气便在长安城传得满城皆知,可仙羽这半个月一直闭门谢客,众人此时方得见仙羽真容,不禁都看直了眼。
仙羽衣裙胜雪,眸光浅淡,冷如霜月。
红袖长裙如火,眉目含情,明艳娇媚。
众人目光来回打量着眼前两位佳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谁才是自己心中的绝色美人。
赵司直多喝了几杯,醉醺醺道“红袖姑娘,给我准备包厢,我、我要睡觉。”
红袖媚眼如丝,道“赵公子,请随我来。”
微醺的赵司直被她这一瞟,瞬间仿若置身温柔乡。
脸上浮起一层焦急迫切的神色,喉结滚动,痴痴笑道“赵某但凭姑娘安排……咿!红袖姑娘,你熏的什么香?”说着便去抓红袖那轻盈曼妙的衣袖。
红袖娇笑一声,玉手不露痕迹地一挥,衣袖从赵司直的脸上拂过,道“赵公子说笑了,红袖不曾用香。”
柔曼的朱红色轻纱自赵司直鼻尖扫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便勾魂摄魄而来,挠得人心痒难耐。
他早已魂不守舍,迷迷糊糊地一路着红袖上了楼。
萧令斜靠在黄梨木雕花的椅上,三根修长的手指执着琉璃酒杯,仿佛对赵司直如此窘态置若罔闻,眼神却越过众人瞥了一眼最角落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