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捏紧手中匕首,仓促道“我……知道了。”
萧令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裴嘉月,又看了一眼紧咬嘴唇的陆晚,终究还是抽出长剑,斩开密密麻麻的箭雨,旋身跃出。
萧肃和裴英紧随其后。
弓弩手一见目标出现,顿时所有箭头都对准了他们三人展开攻势。
来人显然没料到这两位殿下竟然是不怕死的,更是低估了萧肃的武功底子,猝不及防之中竟然连连败退,被迫放缓了攻击。
萧肃和裴英都是出手极为狠厉的人物,率先杀死了近身的几个人,正如萧令所说,通往河面方向果然减少了箭矢。
陆晚抽出匕首,再看向萧令,他的武力不高,胜在轻功了得,然而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让人心头发紧。
身后忽然铮然声响,一道寒光擦着脸颊而过。
仿佛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萧令突然回头,一剑砍落羽箭,低声喝道“快走!”
陆晚奋力向河面飞奔而去。
就在她扑入水面之时,听得身后噗通一身,萧令也跳了下来。
身后有人大声叫喊“潜入水里!别让他们跑了!”
晋王殿下一落水就失去了所有的矜持自傲,在水里胡乱扑了几下,叫道“抓住我!”
“殿下!”陆晚冒出水面,一把拉住他的手。
耳后是嗖嗖的乱箭,借着几分月色,陆晚不敢怠慢,趁着敌人还未追上来,奋力向前游去。
这不是第一次跳入河里逃生了。
然而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更让她惶恐。
鼻尖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手上抓着的那人越来越沉重,让她越来越紧张。
夜色苍茫,河水汹涌,在这样生死攸关的当头,她没有别的可以依仗。
好在她水性出奇的好,不多时,便远远地甩开了追兵。
出了河面,是一片茂密的山林。
陆晚把萧令连拽带抱拖入山林间,正准备问他伤势如何,一回头,立即吓得脸都白了。
萧令后背和手臂都受了伤,衣服上血迹和水迹混合在一起,湿漉漉地滴落下来。
陆晚力气不大,萧令又高她很多,半个人倚在她身上,用力搀扶着前行,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膝盖一软,眼看就要滚落山林。
还未惊呼出声,腰身忽然被人用力抱住,把她拽了回来。
萧令紧紧扣住她的手,互相依偎着向前方山林而去。
抬头看看身侧的萧令,三分月色之中,他脸上毫无血色,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然而那双眼睛却始终平静如常,手掌冰凉一片,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紧紧扣住她的手指。
萧令这样疏离冷淡的人,竟然就这么半靠在了她身上。
皎皎月色从云间探了出来,茂密的丛林间霜华尽染,拨开挡住前路的荆棘草木,惊起几只鸟雀咕咕叫着飞上树梢。
陆晚觉得双腿越来越沉重,而紧扣着自己的那只手掌,也渐渐地失去了力量。
心中莫名的一阵恐慌,她轻声叫道“殿下……”
她没有听到回应。
然而手上一松,他整个人向地上倒去。
“殿下!”陆晚慌忙扶住他,使他整个人倒在自己怀里。
在水里浸过的衣袍冰凉湿冷,然而她却在他身上摸到了温热一片。
血。
他还在流血。
陆晚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变了“殿下你千万别睡啊。”
然而萧令将头靠在了她怀里,声音艰难而飘忽“陆晚,本王的命,交给你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倾倒在自己怀里。
十五岁的少女,在来长安之前,她的日子是无忧无虑的。
父亲宠爱,家族和睦,衣食无忧。
从来不懂死里逃生是何物。
也从来没有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然而此时,她不仅仅要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追兵,还要保护这位天潢贵胄的晋王殿下。
陆晚茫然望了望前方,那是黑暗一片的山路。
咬牙将心底的慌乱压下,她把昏迷的萧令拖入林间,找了一块比较隐蔽的地势,将他放平在草地上,然后转身去草丛里寻了几株止血的药草,这才回来检查萧令的伤口。
肩胛骨上中了一箭。
萧令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殷红的血迹还在汨汨不断地流出来。
她伸出去的手有些犹豫。
虽然之前也给萧令上过药,但是她并没有主动脱过他的衣服。
然而再看一眼昏迷着的萧令,她一咬牙,握住他衣领,手中匕首用力一割,就把他衣袍给划破了。
清理、敷药、包扎,因为平时涉猎较广,医书也看一些,所以陆晚对这些并不陌生。
收拾完毕,陆晚望着躺在地上的萧令,怔怔发呆。
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萧令伤得这么严重,逃是不可能逃出去了。
夜色越来越深,周围也越来越冷。
陆晚将他的衣领整理好,这才开始恢复思考。
谁给裴嘉月的毒粉?
又怎么算定了她会追过来?
步青山这么神通广大吗?
那么裴嘉月呢,她还活着吗?
陆晚双手抱臂坐在萧令身旁,昏迷不醒的萧令比平时温和很多,少了那种清冷,多了几分脆弱。
地上躺着的那人突然皱紧了眉头。
陆晚心中一跳,伸手去摸他额头。
凉得吓人。
真是祸不单行!
夜越来越凉,长风拂过树梢,带落蒙蒙的雾水落在脸上。
陆晚一瞬不瞬地盯着萧令的脸,观察着他的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