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德公主的祭祀按部就班,庄重而肃穆。
没有梁宜贞闹事,也没有所谓的下墓。就连回程路上,梁宜贞亦安安分分,直至晋阳侯府,又小心翼翼将鄢凌波搀下车。
鄢凌波虽眼盲,但一应生活俱能自理,下车是从不需人搀扶的。
但此刻,他却很享受。
梁南渚的目光远远落去,凝了半晌。
“世孙。”
耳畔忽有侍从低唤,他瞬间被拉回神。而目光,却不变方向。
“说。”他道。
侍从四下看看,人多已散尽,但他依旧压低声音:
“的确有人跟着,带头的轻功极好。照您的吩咐,不动声色,放了。”
梁南渚点头,见梁宜贞已送走鄢凌波,又道:
“公主墓附近留意着。你随我回院子,还有事交代。”
侍从侧身让路。
“小姐小姐!”穗穗一面跑来一面高声唤,“有你的帖子。”
梁南渚刚转身,蓦地顿住,默了半刻,朝侍从道:
“先去等我。”
侍从余光扫了眼那头,方应声去了。
…………
花影之下,穗穗一脸兴奋,举手摇着帖子噔噔跑来:
“小姐猜猜是什么?”
梁宜贞嘴角一勾,轻松抽走:
“学会卖关子了?让我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
她霎时一怔。
这是…春鸿会大宴的请帖!
按照鉴鸿司的规矩,帖子从来只下给各府,是不会单独给个人。史上唯有个别春鸿会魁首才有此待遇。
看来,谢夫子是另眼相待了。
梁宜贞心口噗通直跳,难掩兴奋。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我是不是顶厉害的?”她拉着穗穗,双眼闪着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穗穗自是坚定点头:
“小姐最厉害了!”
因想起什么,又道:
“对了,厉害的小姐,还有一封帖子呢。”
穗穗举在她眼前。
这封帖子看着素简,倒不似宴请。细细一看,帖子上还有府衙标致。
梁宜贞蓦地一惊。
偌大府衙,她也只认得一人。按理说,商会之事早了干净了,他为何还寻自己?
梁宜贞思索半刻,打开瞧来。
噌!
还未看完,忽觉手中一空,一个黑影自背后压下。
还伴随着熟悉的声音:
“宜贞小姐玉启:春鸿会之上,小姐以商会之功博录取之名,原非鉴鸿司规制。而今川宁学界多有微词,又有占卜者传不祥之语于街市。余为一方知府,甚是惶惶。还望一会玉面,以作商讨……”
话音还在继续,梁宜贞深吸一口气,压着脾气转身:
“大哥,这是我的东西。”
梁南渚二指夹着帖子,目光向下睨她:
“写那么多废话借口,不就是想约你么?”
梁宜贞偏头一笑:
“很明显啊,大哥看不出来?”
梁南渚喉头一梗,准备骂人的话也都堵了回去。
他黑着脸,晃晃帖子:
“他一大把年纪了,为何约你?”
“我哪知道?也不是我让他约的。”梁宜贞一脸坦然,“大抵,是你妹妹天生招人喜欢吧。”
梁南渚手指一滞,险些呛出声。
这祸害,脸皮越来越厚了!
他微扬下巴,二话不说就将帖子撕个粉碎,一捧的碎屑举在她眼前。
“不许去。”语气傲慢而不容置喙。
梁宜贞怔然。
这人什么路子?太野了吧!
纵然原主有愧于他,总不能事事揪着不放吧。新的梁宜贞可没半分对他不起!
她步步靠近仰面直视,一脸正色:
“这是我的东西!”
呼。
梁南渚轻轻一吹,碎屑似雪花扑面飞来。清冽的气息滑过耳畔,梁宜贞蓦地心尖一紧,愣着不知言语。
“还你。”
梁南渚说罢,留下个傲慢的余光,负手而去。
一路上又吩咐小厮腾子:
“去府衙回个话。”
腾子应声挠头:
“世孙要回什么?说宜贞小姐没空?”
“老子是那么客气的人?”梁南渚鼻息一哼,“回他‘自重’!”
腾子乍然一个寒颤。
怎么春日的天,却有些凉丝丝的?
梁宜贞在原地愣了大半晌,发髻肩头尽是雪白碎屑,穗穗在一旁仔细清理。
她一面拍一面试探梁宜贞:
“小姐,徐大人的邀约,咱们还去么?”
梁宜贞一瞬回神,默了半刻。
此前家人费心阻止她上京城,也担心她与徐故有牵扯,这些鄢凌波都警告过。
“原本不想去的……”她道。
可这会子梁南渚又来提,可见徐故此人不简单。他身上,说不定有她想知晓的秘密。
梁宜贞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梁南渚防着我,我也犯不着往枪口上撞,谁叫我有愧于他呢。见面嘛,何时不能见?春鸿会大宴就极好。”
那时人山人海,是正当交际,梁南渚想防也防不住,岂不比偷跑出去强?
不对!
为何要用“偷”?
梁宜贞光明正大,才不会偷偷摸摸!
…………
畅园各处已换上了窗纱,谢夫子怕热,总不喜闷着。
王夫子四下看看,满意地点点头,又大吃一口水果冰碗。
“三郎,宜贞的帖子可送去了?”谢夫子人还未至,先闻其声。
王夫子惊地一滑,手忙脚乱藏冰碗。就在谢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