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
汗水贴着衣衫,黏乎乎的,直叫人烦。
几个官兵驾着马,有些疲乏。
“川宁的气候真糟糕。”一官兵抹了把汗。
“边陲小地,忍一忍吧。”另一官兵摇头,拍拍马儿。
行在前头的紫袍男子似乎充耳不闻,衣衫湿了大半,却无半句抱怨。
他抬眼望天,没有阳光,只有层层积云,压住整个川宁府。
零星几只蜻蜓在半空盘旋。
川宁的气候真怪,与川宁的事一样怪。
“快下雨了。”他眯着眼,一只蜻蜓正停在马蹄上。
官兵忙趋马上前:
“大人有何吩咐?”
“盘桓月余,进城吧。”说罢,紫袍男子脚一蹬,马儿哒哒小跑起来。
一众官兵应声跟上,带起一片尘土。
一只蜻蜓躺在尘土中,尾巴已被碾作泥,扑腾着翅膀垂死挣扎。
…………
鄢凌波的车驾正往晋阳侯府去。小宝趴在窗前探头,不禁蹙了蹙眉。
“少爷,今日跟车的女孩子少了许多。”他道,“果子也没装满。”
鄢凌波笑笑:
“这不好么?”
小宝撇嘴:
“当然不好!这不说明女孩子们对少爷不那么喜欢了么?”
跌落神坛的感觉,自然是不好的!
鄢凌波含笑摇头:
“我要那么多喜欢作甚?又不能当饭吃。人生在世,只得一人的喜欢足矣。”
“可就是能当饭吃啊!”小宝盯着竹筐中的果子,很是懊恼,“说来也怪,我跟少爷许久,还是第一回见女孩子们收敛。忽然就这样了,也不知中什么邪?街市似乎都冷清了。”
鄢凌波敲他一棍云头手杖:
“过会子车停了,你去劝劝那些小姐们。近日别再跟着了,都回家吧。”
都回家吧,回家安全。
徐故要来了,川宁的官员自然紧张万分,生怕自家孩子出格惹祸。若被徐故揪住,谁知他能给你扣什么帽子?
这些无法无天的孩子,还是严管的好!
鄢凌波的车驾在侯府巷口缓缓停下,女孩子们挨挤着探头,直到白衣消失在朱门之内,依旧不肯离开。
小宝无奈,转身面对她们时,已换了个灿烂无比的笑。
“又是几位小姐啊!”他赔笑寒暄。
女孩子们自然也认得他。鄢凌波身边最常出入的小厮,这都不认得又哪好意思说追过鄢凌波的车?
“小宝,是凌波少爷让你来的?”女孩子们难掩兴奋。
小宝嘿嘿两声:
“正是正是,少爷让小姐们别跟着了。近来天气闷热,不知何时会下雨,淋湿生病就不好了。”
女孩子们一愣,霎时满脸感动:
“就说凌波少爷最好了!这么些年不是白跟的,凌波少爷也惦记咱们呢!”
“不枉我今日背着父母偷跑出来!”
“近来姐妹们都被家里管着出不来,咱们可得尽量撑住。别叫凌波少爷以为我们三心二意!”
女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小宝总算听明白。
原来不是少爷的魅力下降,这样他就放心了。
小宝遂道:
“既然是家里的意思,别与父母作对才好。少爷也是极重孝道之人,可不愿你们为他忤逆父母啊。”
“这样啊……”小姐们道,失落中又再添一分感动,“你让凌波少爷放心,咱们是不离不弃的。”
说罢,女孩子们又讨论起外出带伞,怎样说服父母。叽叽喳喳的,渐行渐远。
小宝舒了口气,总算打发走她们。
…………
“快去把小姐给我找回来!”
李知府大袖一挥,火气噌噌往外冒。所谓焦头烂额,应是眼前的模样了。
捕快身子一颤,应声而去。
一捕头倒机灵,盛了盏热茶送上:
“大人消消气。”
李知府鼻息一叹,接过饮尽,只道:
“追追追!也不知那鄢凌波有甚好追的!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么!不对,他还没眼睛呢!真不知追什么!”
李知府来回踱步,又道:
“那丫头不知现在什么情况么?成日的出去出去,惹下事可怎么好?”
捕头赔笑:
“这不派人去寻了么?咱们川宁不大,过会子小姐就回来了。”
“况且,”捕头压低声音,“徐大人这不还没到么?大人也别太紧张,教人抓着不放。”
别紧张?
怎么能不紧张?
那可是徐故啊!徐铁拐啊!
公主一条命,贵女一条命,侯府夫人一条命,偏偏还接二连三地来,徐铁拐哪里会放过他?
就是想想,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李知府来回踱步,又招了招手:
“徐大人几时到?”
“明日午后。”捕快道。
李知府蹙眉点头:
“行了行了,你们将这几件案子的卷宗备好,还有敬亭少爷出的尸检录。徐大人是一定会看的,准备齐全,要什么给什么,别叫他说咱们消极断案。”
捕快应声,刚至门边,忽顿住回头:
“对了大人,我听说,明日蒋家也准备去城门迎徐大人。”
李知府一怔:
“蒋家?”
他们又来添什么乱?
捕快道:
“我亲戚在他家做工,说蒋家连日准备,很是气派。要…要请徐大人为他家亡女做主。”
李知府的眉头霎时拧成一团:
“本府没给他们做主么?谁才是川宁的父母官!他们这样做,是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