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到天香坊,迎面就见李云机与陆玄机正出来。
二人一身青袍,身后背把银光常见,身形虽壮实,可长髯飘飘,广袖翻飞,倒真见出一派仙风道骨。
钱掌柜笑呵呵的,上前行个揖礼:
“哟,二位道长又来买香啊。”
李云机与陆玄机一齐拱手,笑道:
“钱掌柜的香货真价实,不论是供奉神明,还是驱鬼避邪,皆是顶尖的好。”
钱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承二位道长吉言,既然用得顺手,可要多帮咱们天香坊说说好话啊。
京城的道观多,你们的道友也多,我也是尊敬神明的人,一定给道长们最实惠的价!”
李云机指着他笑道:
“钱掌柜可太会做生意了,连道观的主意也打。”
陆玄机亦打趣附和:
“不说供奉就算了,还舔着脸求生意。”
“在商言商嘛。”钱掌柜嘿嘿两声,“照顾小人的生意,也是神明在庇护嘛。我可是每月初一十五都上香的,够诚心吧?”
三人说说笑笑,一会儿聊香料,一会儿又聊二位道长近来施法捉鬼的轶事。
在铺子了买香的茯苓半回过头,竖起耳朵。听了好半晌,才乘车回抚顺王府。
刚下地,一口水还来不及吃,便直奔姜素问房中。只将在鉴鸿司中听到的闲话一字不差地同她讲了。
“真的?”
姜素问听罢,噌地坐直身子。
闹鬼的事,一人说是,有可能是噩梦,是心境若。
可那么多人…
难道每个人都做噩梦么?还得是同一个梦,同一种幻觉!
怎么可能!
姜素问紧绷着唇角,默了半晌,道:
“鉴鸿司一向严禁怪力乱神之说,学生们也都不大敢提。如今闹得沸沸扬扬,莫非真是…”
姜素问思索一阵,额角已渗出冷汗。
“姨娘,”茯苓挑眼看她,试探道,“依我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姜素问蓦地一个寒颤:
“你…什么意思…”
茯苓眼珠转转,道:
“近来京城出了二位捉鬼的道士,据说是崂山下来的。崂山,姨娘知道吧?那处的道士捉鬼最厉害!”
姜素问将信将疑,看她两眼:
“真有那么神?”
茯苓点点头:
“我在天香坊门口偷听到的。二位道长似乎不愿张扬,只悄悄同钱掌柜聊了几句。”
她扶着姜素问,又道:
“姨娘的噩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最近白日里还说见鬼,太医不是也没辙么?不如,就请二位道长来试试?
若病好了,自然皆大欢喜。”
若病好不了…
也没什么损失嘛!身子还是那样的身子,人还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不过破几个银钱,说不定还消灾呢!
不过,这些话不吉利,茯苓自然不敢在姜素问面前说。
姜素问沉吟一阵,叹口气:
“那你快去请。”
她揉揉太阳穴,连日来的噩梦已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实在没精力再仔细想这些。
茯苓见她如此,也颇是心疼。
小产之后,她就没睡过一日安稳觉。长此以往,别说养好身子再怀孕,就是这条命,慢慢也就没了。
还好,还好来了两位道长高人,多少有些指望。
茯苓按了按眼角的泪,便扶姜素问睡下,自己出门去了。
…………
钱掌柜别了李云机与陆玄机,进得内室,见匣子中的特制香料已不见,便知是二人取走了。这厢松了口气。
“掌柜的!”忽听门外小童报,“有人买香,当官的。”
钱掌柜面色一怔。京城这地方,遍地都是当官的人,他们之前千丝万缕,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细应承。
刚出去,只见徐故一身布衣,负手在大厅踱步。穿的虽十分简朴,可脚底官靴却瞒不了人,脚后跟的翠玉价值不菲,官职应也不小。
钱掌柜收回打量的目光,上前行礼笑道:
“适才后面有事,大人见谅。大人怎么称呼?如今在何处高就?”
徐故看了看钱掌柜。人倒十分周全,一张笑脸八面玲珑,是个生意人的模样。
他遂道:
“在下姓徐,上京述职。地方小官,混口饭吃,算不上高就。”
钱掌柜只笑笑:
“那大人喜欢什么香味的?小人给您找推荐推荐。这是您自己用,还是夫人用?”
“我夫人。”
一提起秦娘,徐故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又道:
“适才见二位道长买香。我夫人对道法颇有造诣,想买与他们同样的香。”
徐故原本是来卖供奉秦娘的香,谁知恰撞上李云机与陆玄机。只觉有些眼熟,像缙云上的道士。
钱掌柜心跳一滞。
问他们啊…难道李云机与陆玄机已被盯上了?钱掌柜一瞬提起心。
他面上却依旧笑嘻嘻,只暗暗打量徐故一回。
三十上下的年纪,姓徐,上京述职的地方官…他头上的竹簪,是川宁的竹料…
难道是…凌波少爷提过的…川宁知府,徐故!
钱掌柜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人,在川宁时就与晋阳侯府处处作对,还妄想强娶宜贞小姐!真是死不要脸!
钱掌柜遂道:
“他们买的是道观上用的香,味道重。用在家中不大合适。”
徐故垂眸笑笑:
“我能看看么?”
钱掌柜只得应声,让伙计取了寻常香料来,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