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
那是御笔亲书啊!其上还有皇帝的私章,不是每一家达官显贵都有这般殊荣。何况一位连朝堂都没入过的小世孙?
只见挽联笔锋细腻,勾弯处墨迹圆滑。
老夫人领着晋阳侯府众人齐齐拜下,一面山呼万岁,叩谢天恩。
红袍太监掩面笑,又挥手示意抬上第二件。
是一箱书卷。
红袍太监随手塞了本到老夫人手中,提高声音:
“这可是皇上特地命百官作下的悼亡诗文,集结成册,已在京城发行,大楚各地的也都在路上。咱家此番来川宁凭吊,就顺道带来了。”
说罢又招京兵给百姓分发:
“世孙德才兼备,小姐淑慎嘉敏,奈何一个英年早逝,一个芳魂不归。总要让百姓们都念着他们才好。”
鄢凌波低着头,也随老夫人拜下,心头暗暗冷笑。
百官的悼亡诗?
呵!
莫说百官大多不认得世孙与宜贞。便是认得,又怎会为非亲非故又丝毫无功绩的孩子作诗悼亡?
皇帝下这样的命令,是让百官勉为其难,本就不合规矩不合情理。
只怕朝堂之上又有人要记恨晋阳侯府了。
一时他耳根微抬,仔细听一圈,只闻得百姓们莫名其妙接过书。
其中有几个读书人,但更多的,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妇孺。
他们惊惶疑惑,面面相觑,也不知接这东西作甚?却又不敢不接。
只知道,晋阳侯府得了个很厉害的殊荣,是被皇帝另眼相待的。于是个个竖起大拇指。
虽然不懂,但跟着皇帝的路子走总是没错,皇帝夸谁他们就夸谁。天子嘛,怎会有错呢?
老夫人眸子微凝,刚收回目光,街上却传来更大的惊呼。
“那是黄金吧?”
“闪瞎眼啊!”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
顺着惊呼声看去,十来个魁梧京兵拥着一大箱子金锭而来,箱盖似乎刻意揭开。金光闪闪,灿烂夺目。
百姓的惊呼愈演愈烈,此起彼伏。相对与挽联与悼亡诗集,黄金对他们的刺激更直接。
不懂诗书的人很多,但没有人不懂钱,也没有人不爱钱。
咚!
沉沉一声闷响。一大箱金锭落在晋阳侯府门,押送的京兵抹了把额间的汗。
不是因为重,而是手抬巨款,心下惶惶。
晋阳侯府众人一齐抬眼,望着这笔巨款,不敢言语。
红袍太监扫一眼他们,暗自轻蔑一笑,转而又去扶老夫人:
“老夫人,这是皇上特意贴补的。近来水灾连连,国库实在不顾上这头,所以只得这些,还望老夫人不要嗔怪才是。
皇上说了,世孙是国之栋梁,小姐是闺秀典范,千金之数的确怠慢了。不过左右是皇上的心意,还请老夫人节哀。”
话音未落,围观百姓早议论起来,一个比一个窜地高。
“就着还怠慢?晋阳侯府果然天大面子啊!”挑扁担的小哥道。
落魄读书人鼻息哼哼,甩袖子:
“开封恁大水患,赈灾银子也不足千金之数,别的州府更不提。真应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京兵闻声,目光瞪过来。
读书人立马缩脖子,绝口不提。可脸上依旧难掩愤愤。
晋阳侯夫人诚惶诚恐:
“蔽府受不起啊。”
红袍太监又掩面笑:
“老夫人,这是皇上的心意。府上若不收,可就是抗旨了!”
抗旨啊…
又是这话。
红袍太监依旧一副玩笑神情,抬手一挥,京兵抬着黄金鱼贯而入。更有其他奠仪之类的赏赐,不再细说。
老夫人只得行礼:
“皇上皇恩浩荡,晋阳侯府铭记于心。”
一时间,晋阳侯府众人又拥着红袍太监入府,声势浩大。
梁宜萱与梁南清落在后面。因着那兄妹二人的死讯,他们哭了整整一月,至今日方才好些。
只是红袍太监的到来又勾起泪水。
梁宜萱抽两下鼻头,嘀咕:
“皇上也算有心了。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人都没了,要这些劳什子有何用?!”
梁南清眼圈微红,却并未落泪。
皇上…的确有心…
有一颗不安好心。
他望着红袍太监的背影凝眸,凑向梁宜萱:
“大姐,这可不是好东西。是烫手的山芋。”
梁宜萱一怔,红着一双眼:
“小弟何意?”
不待答话,行在前头的二老爷顿步,回头招手:
“发什么愣?还不跟进来!”
姐弟二人回神,这才噔噔跟上。
二老爷摇摇头,只道两个孩子太不懂事,恁大丧事也只知凑一处闲话,不像样子。
等姐弟二人都进去,朱红大门才慢慢合上,阻断了百姓们的重重视线。
但看不见的,往往会令人更好奇。
“就这么抬进去了?”
“死个世孙就恁大阵仗,平日不知赏了多少吧?却是没摆在明面上过。”
一人又摇头:
“读书人,你说的没错。朱门酒肉臭,路…什么来着?”
“路有冻死骨。”
“是了是了!”那人叹息,“我家亲戚不就是开封水患死的么?早拿着这些钱修堤坝治水利,能救多少人命啊!”
“哎!世风日下,倒也容得这等骄奢淫逸了!”
“从前还当晋阳侯府良善,如今看来也未必。”
百姓们啧啧摇头,议论不绝,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