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一震,上下打量他。
城门每日来来往往许多人,邻国细作、私盐贩子、越狱强盗…他们都期待“通融”,可没有一个人敢主动要求去府衙。
这个人也太嚣张了!
真是读书人吗?
“带走!”
他一声令下,四周兵士迅速围过十来个。个个手持长枪,押着他们的马车和随从入城。
围观百姓只是看几眼,倒没引起什么议论。
这样的事日日都有,实在算不上新鲜。况且此前抓了个乔庄的细作,没人愿意讨论无趣又酸腐的读书人。
梁宜贞拽拽他的衣袖,大眼眨巴:
“你在干什么?”
“入城啊。”梁南渚靠上车壁,跷起二郎腿,“洛阳官兵护送,谁敢造次?”
梁宜贞狐疑,挑帘看一眼。在城门守株待兔的人的确没跟上来,还傻愣愣地四处张望。
她吐一口气:
“原来是反其道而行之。闹出动静会引人注目,他们料定咱们会低调行事,反而不会在意城门边的小打小闹。”
搁在平日,城门拒检也不算小打小闹。只是前有细作被捕,他们的行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只是,细作是意料之外的事,梁南渚借此顺水推舟,反应够快的啊。
梁宜贞咂嘴:
“大哥真狡猾。”
他哼笑:
“是机智。”
“不过,”她偏头看他,“入城之后怎么办?真去府衙啊?”
梁南渚忽倾身:
“你不是惯爱去府衙的吗?怎么,不是那老男人的府衙,你就怕?”
梁宜贞面色一滞,半刻,嘴角勾起狡黠的笑:
“不怕啊…”
她小脸凑近:
“夫君在,为妻怎么会怕?”
梁南渚一梗,收回身子挺直端坐。
…………
洛阳城比川宁更繁华,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夹杂着高低起伏的叫卖。
“小姐,买朵新鲜牡丹簪鬓发吧。”年轻勤劳的货郎捧着新采的牡丹叫卖。
杨淑尔含笑念过,凑近鼻尖轻嗅。
目光,透过花瓣追随远去的马车。
“我要了。”她让丫头付过钱,拈花缓步,行向巷子后。
“小姐,”丫头追上来,“世孙他们怎么被府衙的人带走了?要不要去救?”
杨淑尔拿花轻敲她一下:
“又妄自揣测了不是?世孙的吩咐是保他们平安入城。如今入城了,也很平安,说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丫头挠挠脑袋:
“原是这样啊。不过,小姐连日本就辛苦,还要猜世孙的心思,也不知为个什么!”
杨淑尔含笑,目光落向手中牡丹:
“为了杨家的荣耀,为了锦绣前程。”
如手中牡丹一般,灿烂光华的锦绣前程。
…………
辰时一过,天气就越发炎热。出城入城的人都少许多,稀稀拉拉,不再拥挤。
这是守城兵士的日常。
他们抹一把汗,依旧兢兢业业。
城门附近,也有人抹一把汗。
“人呢?不会已经混进去了吧?”
“咱们看得仔仔细细,什么动静都不为所动,不可能看丢啊。”
“都这个时辰了,入城人零星几个,太容易被发现。他们又不傻,不会这么晚入城。”
领头的虚汗直冒,蹙眉道:
“吩咐城中的弟兄,都盯紧了。”
“头领的意思是…”
领头的狠叹:
“只怕二人早已入城。”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可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生溜走,太侮辱人了!
他们一瞬抱拳:
“头领放心,兄弟们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罢转身。
眨眼间,四散在人群中。
…………
洛阳府衙中,官员与兵士往来纷纷,忙碌一片。
新发生的纠纷、积压的案子,上报的文书…每个人都有做不完的事。
没人在意一辆被押解,缓缓行入的马车。
这太平常了。
癞头师爷捧着一大摞文书,擦身而过。
无意间拦住领头的,嗤笑:
“诶,又是哪个倒霉的犯事?”
领头的一脸不耐烦:
“外乡人,城门拒检的。”
拒检啊…
癞头师爷朝马车探了探头,低语:
“还带着随从。大户人家没事找事吧,烦死个人!”
“可不是!”领头兵士深有同感,手臂搭上师爷的肩,“说他婆娘有病,不便见人。赖师爷你说说,矫情不矫情?”
赖师爷嘿嘿两声:
“倒是个疼老婆的。不过…”
他撇嘴:
“这种故意挑事的年轻人我见多了。求刺激嘛,不成体统!”
领头的呸一声:
“尽给府衙添麻烦。”
说罢扛枪押车而去。赖师爷目光追随,看了一晌才走开。
马车哒哒拐过一个弯,领头兵士挥抢敲车窗:
“下来下来!”
梁南渚理了理袍子下车,像个老实的读书人,谦逊而温和。
领头的蹙眉:
“叫你婆娘也下来!”
他挥枪指一圈,无奈道:
“这是洛阳府衙,没几个人。用不算抛头露面了吧?”
“夫君,”只听车中传来柔弱女声,“为妻不打紧的,夫君扶我下车吧。”
这声音…娇恰恰,软绵绵…
梁南渚一梗,险些呛出声。这祸害真能装!
他暗自吸口气,换了极温柔的面目,遂扶她下车。
手搭上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