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震孟闻言,不慌不忙道:“此等拙劣之反间计,必是出自建奴之手,皇上圣明,自当有定断。”
钱士广也道:“去岁郑总兵杀胡奴上万,身边又有邹经略、侯监军等人,如何能投降?此乃反间之计,皇上明断。”
崇祯笑了笑,忽然侧头问道:“皇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文震孟和钱士广都微微一惊,虽然此前崇祯常常召坤仪公主伴驾听这日讲经筵,但这毕竟只是讲些儒家经义,听了能让人明白忠孝礼节,便是坤仪公主听听也无妨。但想不到现在崇祯帝居然开口问起国事来,须知一方大将生死,岂能问询于宫中女子?而且这女子还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少女。
但崇祯既然已经开口,两人也不好阻拦,只得打定主意,要是这公主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两人便要开口补救。
“儿臣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既然说起这巧言鲜仁之经义,儿臣以为,言由衷出、色根心生。观于二者而其仁可见、不然务为巧令则仁有不存矣。后世人情变幻、或更以不巧令为巧令。如公孙宏所谓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诈。阳开阴合、避实就虛、其巧何如也。王安石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沽名钓誉、惊世骇俗、其令何如也。故一時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皆为所笼络而不自知。郑冲此人,身处险境,彼其心固已险矣,又況功高望重、地逼势嫌、折折而戈矛暗伏。凡其可以悅人者即其足以傾人者也,而其可以流言者即其足以惧人者也。”
坤仪公主吊了一大段书袋子后,文震孟和钱士广均是眼前一亮,这坤仪公主心里是明白郑冲苦况的啊。
“然为人臣者,辩而不当理则伪、知而不当理则诈。其实朝中参劾不在皇上如何明断,而在郑冲如何做!”坤仪公主缓缓说道:“若是郑冲能破敌千军,稳定朝鲜,则这些参劾自然不攻自破,又何须朝议?但若郑冲早存反心,此刻鞭长莫及,追悔也晚矣。”
崇祯哈哈笑了起来,点点头道:“皇儿果然蕙质兰心,看得甚是通透。”文震孟和钱士广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惊讶之色,想不到这坤仪公主居然如此聪慧,一言便点出了问题所在。
“那若是皇儿之前部署,如何才能让郑冲不存反心呢?”崇祯一时间也起了好奇之心,当下追问道。
坤仪公主缓缓说道:“知其所求,投其所好,知其所爱,困其所短。父皇命郑氏嫡子、郑冲之妻入京,已经做得很好,儿臣并无其他更好之法。”
崇祯点点头笑道:“听闻皇儿曾与这郑冲有一面之缘,不知皇儿可辨其忠奸否?”
坤仪公主道:“大忠似奸,大巧若拙。郑冲此人看似好色无状,实则心思绵密,虽无反心,但也忠不到哪里去。父皇当即防且用,不可听之任之。”
崇祯抚掌笑道:“皇儿之言,深得朕心。”
说话间,内阁有几份急奏送至,崇祯急忙拆阅,随后面露喜色,将几份奏章传给文震孟、钱士广两人看,口中笑着说道:“好个郑冲,短短四天时日便取下汉城,废黜李珲,看来此趟朝鲜备胡成算大增!”
文震孟和钱士广看了之后也都是喜上眉梢,文震孟躬身道:“皇上,这邹维琏、侯隆等人都在奏折中提议,在辽东开锦衣卫千户所,看来郑冲心怀坦荡,也不惧监察,足见其忠义之心,朝中参劾可不攻自去。”
钱士广也道:“正是,邹维琏、吴麟征奏折中也说了,此趟谣言乃是建奴细作所传,正是建奴的离间计。”
崇祯心情甚好,笑道:“朕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将这些参劾都压下去。皇儿说得好,郑冲此人当即防且用,不可听之任之,既然觉着在辽东开锦衣卫千户所好,那便开吧,教东厂、锦衣卫挑选精锐过去,方便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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