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神域的三轮太阳都运行至中天,胜楚衣才懒懒起身。
萧怜前所未有地懒,继续在被子里盘了个暖和的窝,龙睛上的虹膜也不掀,哼唧道:“你去做什么啊?今天打谁?”
“打谁你都无需理会,安心养胎,等我将三轮太阳都打下来送你。”
胜楚衣慢悠悠穿了衣裳,对镜正了正发冠,面上神色淡淡,从镜中望向床边垂下的龙尾巴,还在懒洋洋的甩着,那眼底的温柔中就多了几分留恋。
他微微昂起下颌,将领口的碎褶仔细一层一层整理整齐。
曾几何时,他每次去觐见这位父君,都要衣袍冠带一丝不苟,稍有不妥就会被劈头盖脸怒骂。
他那时候,从没在他的面上看到过对自己赏识的笑容,更不被准许在他面前笑。
胜楚衣对着镜子,面上浮起盛世无双的笑颜。
琉璃城外的一马平川上,两军对垒,旌旗招展,那黑色御轿升起时,就如一座虚浮的黑色行宫。
烟荒正带着八位魔王在这边儿骂阵,那边本着高等生物不跟你们这些低等畜生见识的心态,勉强可以做到骂不还口,保持优雅高贵的姿态,从早上到现在足足忍了几个时辰。
可眼力好的,就分明能看到剩下的几位神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但是没有昊元的命令,谁也不敢随便出一声。
昊元这会儿,就在那一头,由九色神兽驮着,悠闲喝茶。
该是见到胜楚衣的御轿升起,排场比他还大了几分,脸色更是一沉。
“方寸,这么多年不见,你依然这么没规矩。”
他越是说他没规矩,胜楚衣就越是没教养,索性向御轿中的软枕上一歪,“有娘生,没爹教,就是这副模样,本君也对自己无可奈何。”
他果然已经不再认他这个爹!
昊元手中一抖,将茶盏重重扔了,“方寸,你若现在阵前跪下,再唤朕一声父君,念在与你父子一场,朕可以考虑饶你不死,不但前尘旧账可以一笔勾销,而且万万年之后,这神域天上地下,全都是你的!切莫要等到兵败山倒,再想起来哀求朕放过你和你那爬上床榻、见不得人的畜生,到时候一切都晚了,可就后悔莫及了!”
他说得如此难听,胜楚衣手中一紧,仰头望了望天,“神帝的好意,本君心领了。你放心,本君承袭母神宽厚仁德之心,现在就答应你,你若是兵败,不论如何,本君都可保你不死。不但不死,还必叫你永无寂灭之期,可以日日看着本君与那小畜生是如何恩爱,百子千孙!”
他肆无忌惮地当众唤萧怜小畜生,可偏偏那三个字又是听起来分外的疼人,诛天军中就开始有人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那笑声越来越大,海潮一般蔓延开去,最后成了震天的肆无忌惮的大笑,反而成了一种对对面那一群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神祗的一种蔑视和示威。
胜楚衣悠然倚在软枕中,懒懒挥手,“去,给本君撒欢地打,打坏了,本君兜着!”
下方诸王狂笑,就连焰杀也用羽扇半掩了面颊,狭长的眉眼浅浅弯弯。
打老子,特别是帮老子打老子的老子这种事,莫名地让这些妖魔鬼怪兴奋异常。
震天的号角再次响起,两军前锋对冲而来,猛地撞击,震天的喊杀声,刀兵相击,法力的光芒横飞。
胜楚衣斜倚在御轿中,目光穿过飘逸的纱帐,紧紧落在昊元的身上。
这时,外面灿阳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他耳中,“君上,对面少了尺素神王。”
胜楚衣神色一凛,“哪儿去了?”
“该是故技重施,只是不知这次,目标是穹隆,还是……”中军帐。
胜楚衣坐直身子,“你带一支最快的龙兽,横插大营,去支援穹隆,务必保住阵口。”
“那……龙君那边怎么办?”
胜楚衣的目光重新回到远得只成一个白点的昊元身上,他在赌他会先救谁。
若说昨夜死掉的六个神王中只有无光还拿得出手,那今天的尺素便比之强悍狠辣上百倍,且极擅奇袭刺杀。
他是要将昨晚的帐原封不动讨回来。
“无妨,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
昊元坐在九色神兽上,俯视下方的战场,鼻息中发出冷哼,微微回眸,向始终立在身侧的巫山王示下。
巫山王唇角一钩,身形不动,一抹青烟缭绕从头顶散去。
诛天中军帐中,萧怜刚刚吃了点东西,又一头倒下,睡得舒坦,四只爪子摊开,肚皮朝天,全无魔后龙君的优雅可言。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在她的微微鼓起的肚皮上,女子优雅娴静的声音道:“他在为你与自己的父君决一死战,你却在这里睡得香啊。”
梦中,萧怜皱了皱眉眉,却醒不过来,“巫山?”
“呵,他这么爱你,真是让人羡慕。”
“你来干什么?滚出我的梦!”
“本王已经来了,可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请得走的。”
“你想干什么?”梦中,萧怜面对着这个优雅如飞天神女的人,不知为何,有些狼狈,小心地护住肚子,向后退了几步。
巫山的声音如泉水般汩汩流动,温柔而有种令人心安的诱惑,“我刚刚仔细地翻阅了过你的故事,你与少君的感情,真可谓无懈可击。”
她竟然能偷偷入梦,窥探她的记忆!
“你给我滚出去!”
巫山稍稍扶了扶如云的鬓角,“本王并无征战杀伐之能